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劝君莫嫌百药苦》百里涟江 文案: 劝君莫嫌百药苦,千蒸百煮是有幸。人间尚存疑杂症,难止医者涉世图。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仙侠修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诛药,莫倾锋 ┃ 配角:穆付怀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青山以北,绿水以南,有一静谧山谷,名为庇谷,其中景色与四周格然不同。   入口处,常见毒虫猛兽之踪迹,若要进入,必须先闯得此关。   入谷满目皆是奇珍异草,有些甚至在外界也寻觅不到。   此谷所有花草动物皆可入药,有人不惜花重金前来,只望能够寻求一味药材救人于生死之间,可谷主偏偏常年云游在外。   既然主人不在,为何没人硬闯盗取呢?   怎会无人尝试,可若是能成,便不会有诸多麻烦了。   谷中设有八卦奇阵,七七四十九条不同的通路配上九九八十一种奇门迷阵,使得进入此处堪比登天之难。创建至今整整两个甲子,无人能破。   谷主名为诛药,年少时便因高超的医术而闻名于天下,但当时的医者心高气傲,不是绝症不医,相貌不佳者不医,付不起相应诊金者亦是拒之门外。   万金难买一针治,   生死仅凭医者心。   这便是当年盛传的一首打油诗,说的正是诛药。   可不知发生了何事,突然有一天,诛药从武林上失去了踪迹,待到再出的那天,看到的便是一名背着药箱,饱经风霜的江湖郎中罢了。   “又在摆弄你的那些花花草草,就不能够找点其他的事情可做了吗?”   这日,庇谷迎来了一位访客,此人正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穆付怀,他乃是天下第一庄的创建者,亦是这庇谷机关的制造者,同为诛药熟识多年的好友。   院内一位白发老者佝偻着身子,观察着自己培育多年的药草的长势,花已开,不用多久便可以入药了。他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铲子,轻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回过头去。   “这不是穆小哥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庇谷门口的机关皆是出自穆付怀之手,自然对他来说不会形成任何的阻碍。   此人的突然出现,诛药已经习以为常了。   穆付怀坐了下来,那张藤椅是几十年前,某人特意为诛药制作的,如今仍然很是结识。   “咦,这里本就是师兄送你的,你怎么还把我当成外人那!”   “我并没有把你当成外人,师叔,你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诛药叹了一口气,这穆付怀总是爱找各种理由与人斗嘴,真不知道是因为无聊,还是寂寞。   穆付怀坐着,闭上了双眼,似乎是在享受着这午后的阳光,其实并不尽然,他回忆起这段日子发生的所有事情,慢慢的开了口,“你知道吗?落云那小子死了。”   诛药怔了怔,果然他还是走上了这一步,四月相见之时,便感觉那人与往常不同,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不是因为那病,”穆付怀淡淡的说道,“落云之命,只会陨于坠雨之手。”   听言,诛药便明白了,这庇谷虽然偏远,但也并非是完全与世隔绝,他这些日子也听闻了一些武林上的风声。   “他太执着了。”诛药将身后那一株开的正艳的花摘了下来,这是他专门为南宫若的病所培育的药草,虽然不知到底有没作用,可如今已经失去了任何的价值。   “执着?他执着,你不也是如此吗?那把剑还在。”穆付怀睁开双眼,眼神停留在入谷的地方。   庇谷入口处,有一块平坦的岩石,岩石上,一把锋利的宝剑深深的插入其中,它在等待着它的主人的归来,如同诛药一般,等待着一个不可能再出现的影子。   “我答应过他,要医治这世上所有的病人,可却连一个落云也救不了。”诛药年纪已经大了,身体也没有什么力气,以前他还能够行走江湖替人治病,可如今却只能够呆在这庇谷之中颐养天年。   “你又何必责怪自己,连你的师父也救不了他,何况是你。”   “师父?师父他来了?”诛药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林清斯了,在他的印象中,上次见面恐怕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嗯,不过又回去了,我试图劝他来看你,可……”   “师父他还是不愿意见我。”诛药知道,当年的事情,的确是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太过于冲动,才会惹师父生气,可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即使想到道歉,却连师父的面也看不到。   “师兄并没有责怪你,你是他唯一的弟子,再说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事情还释怀不了呢,”穆付怀起身,停留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是该离开了,“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结束后自然会来看你。”   “是吗?”诛药这话已经从穆付怀的口中听到了不知多少遍了,可师父却从来没有再回来过,也许是已经忘记了数十年前,他还曾经收过一个不孝的徒弟了吧。   但如果给诛药再一次选择的机会,恐怕他还是会如此,毕竟那人同样无法替代。   最近诛药开始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有病能治,可这天命却是他一介凡人无法抗争的。   药族本应长寿,可诛药光有一副身躯,没有灵血,终是于事无补。或许,能够活过这把八十年已经算是一种福气了。   “好了,我只是来告知你落云的事情,这便走了,入秋了,你要照顾好自己那,别仗着自己会一点医术就为所欲为。”   这些年林清斯从来没有来过庇谷,都是穆付怀多加照顾,然而若不是林清斯的关照,他又怎么会多此一举呢。   林清斯和他一样也只是一个嘴硬的人。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和老妈子一样啰嗦,记得走的时候带上那几株络草。”那是上次穆付怀拜托他培育的,如今正好成熟,可以入药,可不能够错过了这最好的时机。   “多谢了,下次……”   恐怕已经没有下次了,无论对诛药还是穆付怀,两人皆走到了终点。 第2章 第 2 章   今日又有许多不要命的家伙前来闯庇谷,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们竟然如此的坚持。诛药不懂,即使将病治好了又能如何,贪恋几十年的凡尘俗世,难道就不会留下遗憾了吗?到了那时,每个人又会继续寻找自己活下来的理由,哼,人就是如此,贪婪,永无止境。   今天天气不错,是一个值得晒书的日子。听着外面机关触发的声音,诛药一点都不受影响,将屋内放置了许久的医书拿出来晒晒。   晒了这么多年,总还有漏网之鱼,在感叹师父厉害之余,又要为自己而感到悲哀,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够读完那。   搬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太阳太好的原因吧,诛药竟然趴在晒书的架子上睡着了。   “走开,”不知睡了多久,诛药感觉鼻尖袭来一阵瘙痒感,起初还以为是什么小虫子爬了上来呢,轻轻一扫,那感觉便停止了。   翻个身继续睡,晒晒背面也是不错的。可没过多久,那感觉又袭了上来。   “谁啊?”诛药炸了起来,入眼的便是一张不怀好意的脸,他手中拿着一根草,看来便是罪魁祸首了。   “诛药?你还认得我吗?”   “你怎么进来的?”诛药不会武功,也不会执意去反抗。来人能够突破重重机关来到庇谷之内,而且还没受伤,定非凡人,看来必定是来找他那该死的师父的。   “哈,我也不知道啊,走着走着就进来了。”穆付怀故意不道明,想看看诛药的反应,但那人却没有特别异常的表现,两人对视,不发一言,前者先弃甲投降,“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我那师兄呢,他答应要把追梦给我的,却迟迟没有音讯。”   追梦草,是开在悬崖峭壁上一种如同枯草的植物,只有熟识的人才能够辨别。   追梦百年才开一次花,以此花入药可以救得将死之人一命,可不足之处便是,它一次开花只够入得一次药,救下一人,此人死后身躯还需作为追梦的养料,如若不然,这株追梦将不会迎来下一次的盛开。   正是如此苛刻的条件让追梦几乎绝迹,世上仅剩下一株,如今正值花期。   这人唤师父叫做师兄,应该就是那人了,从前相见总是看他带着面具,真面目这倒是头一回。想来也是,这庇谷的机关都是他制造的,若是没有路线图,也只有他能够完好无损的进入谷中。   “这事师父和我说了,离追梦开花还有五日,我会去替你采来,你过些日子再来吧。”   花期还没到,穆付怀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今日也只能罢休了。   “话说,你知道追梦的样子?”穆付怀见过追梦几次,可至今还没有分辨的出这药与普通杂草的区别。   诛药鄙视的看着穆付怀,听师父说,他这个师弟虽然脾气古怪,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铸剑的本事可谓是天下无敌,如今看来怎么也有些愚笨,连最简单的区分追梦的本事都没有。   从前相处,是在战场,这人拥有恶鬼般的眼神,让诛药敬畏,但脱去面具的穆付怀,不知怎么全身上下充满了痞气,活脱脱就一个纨绔子弟。   穆付怀好似看出了诛药的所想,连忙说道,“别以为谁都和你们师徒两人一样,这医术啊,我是怎么也学不会的。”   诛药的确是学医的天才,若不是如此,怎么会入得林清斯的眼呢,要知道这几百年来,只有诛药一人有幸成为他的徒弟。   “对了,我得到消息,还有其他人在觊觎追梦,你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听到此处诛药还觉得他这个师叔还有些人情味,与当年所见不同,可听到后半句话,他便知自己错了,在穆付怀的眼中,始终不会有人命的位置。   “不管你怎样,追梦都要给我一分不少的带回来。”   诛药不屑的轻哼,别以为他不会武功,这对付人的手段他还是有的,毒虫毒yao他庇谷中从来都不会缺少,毕竟毒也是可以入药的。   “我大概需要七天才能够取来。”   追梦所在的悬崖离庇谷不算太远,它本就是林清斯从药灵仙境移植过去的,但诛药不会飞檐走壁的功夫,以他的脚力,算上来回的路程七天大概便可了。   七天还可以等上一等,穆付怀急需得到追梦是因为他的一位徒弟如今身染重病,经过林清斯的诊断,尚有追梦才能够救他一命。可这世上惟有一株追梦,林清斯并不小气,只要穆付怀在那人死后将躯体带回,便不计较了。   “对了,”穆付怀像是想起了什么,“是你将替命人参给了穆初心的?”   穆初心,天下第一庄的副庄主,前一段时间他的师兄得了一种怪病,诛药也医治不了,无可奈何便求了那人参去。   “是啊,怎么了?”   “哦,”穆付怀的话有些意味深长,“你知道吗?穆初心穆初屏是我的弟子。”   诛药身体一怔,他的确不知道这点,当时在交出替命人参的时候,只是想尽早解决一个麻烦,并没有多加思索是否这世上还有其他药物可医治。   其实他也想到了追梦,可是追梦的名贵程度根本就不值得用在凡人身上,他便也就没有执意了。   未曾想到经过一波三折,最终还是得用追梦去为穆初屏续命。   “希望你是真的不知道。”穆付怀的眼神中微露杀气,诛药不敢抬头去看,那让他想到了十年前所发生的那事,那时的穆付怀可谓是他一身中遇到的最可怕的人。   随着身体四周的压力减弱,诛药确定了穆付怀已经离开才喘过气来。   “吓死我了,看来以后要和天下第一庄讨好关系才是上上策,也不知道大哥和爷爷在那过的怎么样了?”   瘫坐在架子上,身下压着还没有晒好的书,“真是有怎样的师兄就有怎样的师弟,又要做白功了。”   诛药治病通常会收取高额的诊金,虽说在庇谷之中无需花费,可若是出门遇上点好的药材,那可是机不偿失啊。   再说了他总不可能去问穆付怀要钱吧,那个家伙的手段自己可是见识过一些的,他还想多活个百八十年呢。   将书搬回书屋内,估摸这次的书是晒不成了,还是回去收拾收拾包袱准备出门吧,追梦生长的地方是在悬崖峭壁,不带全工具,对诛药来说简直就是去送死,幸亏林清斯为了方便诛药采药教了他一些方法,送了一些法宝,让他不至于那么难堪。   “不对啊。”诛药半路想起了什么,刚刚穆付怀逗弄他的那根草好是眼熟,那不是他花了大价钱从一个外地商人那里买的珍贵药草吗,他还准备以这株为种去培育更多的草药呢,如今却被穆付怀折断了。   诛药后悔莫及,以后一定要找那个家伙赔钱。 第3章 第 3 章   时间充裕,诛药还是决定第二天就出发。   距离那处只有两天的行程,看来可以放慢速度,顺道去百味镇看看。   百味镇被誉为大兴最大的药物交易之所,很多珍贵药材都有存货,价格也比其他的地方便宜许多,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懂些医术,诛药最喜欢过来逛逛,顺便看看是不是新来了一些好的药材,可以买回去。   记得上次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只狒狒,听说其肝脏用来治色衰最有效果了,可没想到,刚带回庇谷没两天,这活物便咬断了限制它的锁链,跑的无影无踪了,可谓是血本无归啊。   诛药是一家店的老主顾,每次来百味镇,他都会先去打探一番,老板也很好心的都把好东西留着给他,因为诛药从来都不知道还价,还总是非常的大气,爽快。开店,就是喜欢这样的顾客。   “老板,今天有什么好东西吗?”诛药大大咧咧的直接走进店中,并没有注意到任何的异样。   “神医……”老板畏畏缩缩的躲在墙角,一把利剑正架在他的脖子上面,四周伙计都受了不同的伤倒在地上。   “喂,黑衣的,你在做什么?”诛药并没有退缩,这种阵势他见多了,再说不会武功,也不代表他一点都没有自卫的本事,要知道毒和药可是不分家的。   黑衣人本来是在逼问老板,听到诛药的声音,回过头来。   那是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只是脸上一条很深的疤痕暴露了这人定然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往事。   “我不想滥杀无辜。”青年的声音非常的粗糙,诛药判断这并非是他原本的声音,可能是喉咙受了伤或者服了什么毒导致嗓子被毁。   “哼,看这个阵势可不像那。”   青年被诛药这么一说,环顾四周,他只是想问老板一个问题罢了,可没想到竟然遭到了店中人的围殴,他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手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诛药毫不客气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看着不远处被殃及的药柜,有些惋惜,散落在地上的那些可都是挺名贵的药啊。   “我……”老板本想跑到诛药的身边,可脖子上的剑又把他逼了回来去,“这位小哥想要寻一味药,可是我这真的没有啊。”   “哦?连你这都没有,是什么东西说出来给小爷我听听。”   “醉梦花。”青年操着沙哑的声音抢先说道,这让诛药听了总是觉得不太舒服,可醉梦花三字而出,他便觉得更加麻烦了。   这醉梦花是追梦的别名,要知道,如今这世上只残存下一支,诛药此行的目的正是此物,他不可能拱手相让。   “醉梦,没听说过,你非要找它做什么?”   “救人。”   诛药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这不是废话吗,难道有人会将这根长的和杂草一般的东西拿来观赏?看来和这个人正常的话是说不通的。   “大爷我已经说过了,醉梦花已经绝迹了,别说小店了,你去镇上任意一家店都找不到啊。”这话老板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可青年还是不愿意罢休。   青年并非是执念这人,可是他已经寻找了追梦一年多了,绕过了整个大江南北都寻觅不到,主人的病拖了一年,已经再也拖不下去了。   “你要医什么人?要不让我试试。”诛药的笑看了让人不觉得一哆嗦,怎么都能够感受到其中的不怀好意。   “你,大夫?”青年找过很多大夫,即使是皇宫里的御医也绑去了几个,可仍旧是一筹莫展。如今能够寄托的恐怕也只有庇谷中的那位了,闯了那么多次,除了带回一身的伤,连那里的主人都没有见到,青年也只有作罢另寻他法。   看着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青年宁愿去寻找传说中的醉梦花也不愿意轻信。   诛药看出了青年的怀疑,“不信我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大发良心还被人嫌弃,我诛药果然是做人失败。”   “诛药……你是……”   “这位正是庇谷的主人,当世神医诛药先生。”老板突然插话,要知道,他可是以此为荣的,经常还借着诛药的名义抬高店里货品的价格,这些诛药都看在眼里,反正那些与他无关。   “你真的是诛药?”青年手中的剑已经动容了,被收回了腰间的剑鞘之中。   “怎么不像?”   还真的不像,青年想这么说,但怕惹怒了诛药。在他看来,能够隐居在山谷之中,拥有绝世的医术,定然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没有想到却这么年轻。而且诛药的名声在这世上已然是存在几十年了,看这人的年纪这不应该啊,莫不是在招摇撞骗?   “那么神医,请您随我走一趟,替我家主人医病。”不管此人是不是诛药,只要有一丝一样,他也不愿放弃。   青年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恳求,反而带着些许命令的口吻,这让诛药非常不舒服。   “不去。”   “你刚刚说要……”   “刚刚是刚刚,现在小爷心情不好,不想医了。”诛药看着青年慢慢改变的表情,那条疤痕都快纠结在了一起,就感到好笑。   “别怪我不客气。”青年放下狠话,如今没有了庇谷机关的阻挡,他相信自己完全有那个能力将诛药带回去。   “哟,怎么,还想用强的?”   眼看这情况,诛药怕是要和青年动手,老板趁机一溜烟跑了,既然诛药就在眼前,青年便无意再和老板纠缠,并未加以阻止。   青年脸色凝重,看来真的想要动手,诛药怎么可能给他这种机会。他偷偷将手伸到腰后的药袋之中,里面除了一些常见的解药,伤药,银针以外,还有一样出门在外必要的东西,那就是迷药。   可谁知迷药撒出,那青年却还是屹立不倒。他可是用了常人五倍的量啊,别说是一个人了,就连一头牛也不在话下。   就在诛药迷惑之时,青年冲了过来将诛药一把拿下,他并没有想到世人所赞叹的神医居然不会武功,便用了全力。   诛药的手被扭在背后,忍受不了疼痛的他连连喊叫,“快放手,好疼。”   青年知道自己无理,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和不和我回去?”   青年的问题只引来了诛药的一声不屑的“哼”。诛药天性倔强,他才不会因为这个而放下自己的架子。   “和不和我回去?”青年重复问道,顺便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放手放手,要断了,”诛药从小并没有受过什么伤,所以根本就忍受不了这般的疼痛,“我投降,我去还不成吗?” 第4章 第 4 章   青年不相信诛药的话,就在放手的同时,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强制让诛药吞下。   “咳咳,”诛药没有想到青年竟然会来这么一手,“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青年冷冷的说道,“若是不和我回去,便拿不到解药,十日之后,你就会肠穿肚烂而亡。”   毒?诛药才不会放在眼中,这世上有什么毒是他解不了的,而且药族人的体质本就是百毒不侵。若是真有意外,大不了偷师父珍藏的解毒草,反正存放的位置他都知道。   不过诛药并没有因此善罢甘休,面前的青年引起了他的兴趣,他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让青年如此,顺便让那人不得善终也是一种报复今日之仇的好方法。   青年看着诛药邪恶的笑容,不知他在打着什么算盘,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随时准备以防诛药的任何举动。   诛药瞥见了,笑着说道,“好啦好啦,别那么紧张,我不跑,我诛药既然答应看病,便不会食言,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在这之前还要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离这不远,不过我至少要三天才能够随你离开。”诛药从药袋中取出一瓶药膏涂在自己的手上,刚刚被青年那么一动,好像都有些脱臼了。   “不行。”那人的病已经不能够再拖了,必须尽快带着诛药回去。   诛药一下子瘫坐在了一地上,一步都不肯移动,“不行的话,我就坐着等死了,让我救人,就两个字,没门。”   青年看诛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也只能够妥协,“三天,只有三天。”   “那行,”诛药跳着站了起来,顺便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对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那是当然。”   青年的回答让诛药非常满意,既然同行,那么他就有更多整人的机会。   于是青年和诛药一同前往追梦的所在。   “喂,说两句呗。”一路上青年都没有说一句话,这让诛药感到有些气氛压抑。在庇谷的时候,虽然没有人,但诛药却可以向花草虫兽倾诉,而如今对着一块木头,可真是苦不堪言。   青年看都没看诛药一眼,径直继续往前走着。   诛药一时大少爷脾气又上来了,这次换了一个姿势躺在了地上。   “不走了,太无聊了,我还不如就这样被马车压死算了。”   诛药的话刚一出嘴,不远处就飞奔过来一辆马车,马车没有减速,看来是真的没有看到道路中央还躺着一个人。   青年在马车快要靠近的时候,冲向诛药,将他一把拽起,推到了路边,而他自己则是来不及躲开,硬生生的被撞了出去。   “要死啊,会不会驾车啊。”先不管对错,诛药大声的骂道,可马车很快的就驶出了他们的视线范围,大概连这怒骂声也没有听到。   “你没事吧?”诛药心有余愧,走到青年的身边,看着青年身上多处都有受伤的迹象,尤其是左腿,恐怕直接被马车压了过去。   青年吃痛的坐在路边的一颗大树旁边,仍旧一句话不说,默默的撕开左腿上的裤子,露出了正在流血的小腿。   诛药见了,心里更加是过意不去了,抛开过去的种种,毕竟这人是为了救自己而受伤的。   “不要动。”诛药解下腰间的药袋,蹲在青年的腿边,“若是还要这条腿就不要动,我来帮你涂药包扎。”   诛药的动作非常迅速,在青年还没有感觉到痛楚时便已经将他左腿上的伤包扎好了。   这种速度青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果然这人并没有骗自己,抛开年纪的疑惑,这种手法恐怕世上只有庇谷诛药才会拥有。   青年的腿暂时不能够动,反正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诛药决定今夜露宿一宿。   为了不引人注目,诛药将青年搬到林子的深处,靠近一点河边,方便换药时清洗。   附近没有客栈,买不到吃的,诛药只能够动起野兔的主意,可他一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别人都能够轻易追的上兔子,可他自己就是不行呢。   好不容易将兔子赶到了陷阱旁,还被那狡猾的畜牲给溜走了,看来是出门没看黄历,倒了大霉。   诛药灰头土脸的回到青年所在的地方时,天已经黑了。   “对不起,我……”诛药刚想道歉,却发现青年竟然一个人架起了火堆,烤起了兔肉,“你怎么做到的。”   “树枝边上捡的,兔子用飞刀射的。”   青年说的轻描淡写,这让诛药有些心累,刚刚自己忙活了大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算了算了,既然有人什么都准备好了,还不如就这样坐享其成,再说了,追兔子追了那么久,他早就精疲力尽了。   诛药坐在火堆旁边,盯着兔肉慢慢的被烤熟,当兔肉变得焦嫩飘出香味时,他忍受不住诱惑,直接撕下一块塞到了嘴里,有些烫却掩盖不了它的美味。   “真好吃。”诛药平时在庇谷只吃一些药草充饥,出个门才会偶尔去趟饭馆饱餐一顿,此刻对他来说,真的是非常满足。   诛药撕下一个兔子腿扔给了青年,“快点吃,吃饱了好复原。”   在两人都果腹之后,诛药又开始了白天的工作。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整天叫你喂总不好吧。”   青年在闭目养神,诛药能够从他的气息中辩别,他还是醒着的。   青年睁开眼来,终于又吐出了几个字,“莫倾锋。”   莫倾锋?原来他现在叫作这个名字。   “我看你应该比我年长几岁,那么我就称呼你一句莫大哥吧。”   诛药故意向着莫倾锋移动了两下,靠近彼此间的距离。   “莫大哥你要救的人是谁啊,看你这么紧张,难道是你的妻子?”   莫倾锋眉头皱起,心想这诛药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些什么啊,而且之前他也已经说明过了。   “我的主人。”   诛药顾作惊讶,“莫大哥的主人肯定是江湖上的名人吧,说出来让我听听。”   其实诛药并不认识几个江湖中的名人,再说这世上又有几个能有他神医的名气大呢,比不上自己的都入不了诛药的眼。   “你替主人看病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切。”果然要从这个愣头青口中套话,还需要多费工夫。 第5章 第 5 章   “我这腿需要多久才能够行走?”莫倾锋问道,这样一来,恐怕路上又要耽搁一段时日了。   “庇谷出品的伤药,又由我亲自包扎,明天再换个药,走路没问题。”提到医术方面的问题,诛药总是异常的兴奋,“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本可以自己逃走的。”   诛药被莫倾锋这么一说,坚硬的转过头去,“你不是救了我吗,这算是回报。”显而易见,这话并非出自真心。   “是吗?”莫倾锋本来以为诛药是害怕那毒才会答应自己,可此时看来并非如此,那毒固然厉害,但就凭诛药的功夫应该很容易就解了。   这话的确没错,诛药在刚服下没多久便已经将毒解了。   反正从头到尾莫倾锋都没有相信过诛药,他以前就已经吃过亏了,如今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的主人。那人将自己作为一种工具,莫倾锋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甘愿为奴呢。   诛药眼看话题进行不下去,便躲到一边装睡,莫倾锋也闭目养神,但他却要时刻留心防止诛药逃跑,可不知为何意识渐渐涣散,他居然睡着了。   第二天莫倾锋醒来的时候,诛药已经帮他换好了药,果然正如诛药所说,左腿已经可以行走了,即使有的时候会有一些疼痛,但过一段时间应该无碍了,世上真的有这么迅速的伤药,莫倾锋开始惦记起诛药身后药袋中的其他东西。   “昨天晚上睡的好吗?”诛药为了配上莫倾锋的速度,故意走的非常休闲。   莫倾锋一直觉得奇怪,自己即使三天不睡也能够保持清醒,怎么会如昨天一般做出那样不注意的事情来,他大胆的猜测,“你给我下药了?”   “猜到了?”诛药的脚步非常的轻盈,看似有什么好事情发生,“我昨天在你的兔肉里面下了迷药,原来迷药对你来说还是有用的啊。”   诛药的迷药可是非常有效果的,从来没有失败过,可奇怪的是,在药店之时,他撒了大量却没有迷倒莫倾锋,因此他便想再试一下。   “喂,之前在百味镇的时候,你是怎么躲过我的迷药的?”   “迷药?我并没有躲。”莫倾锋并没有责怪诛药,至少他没有趁此机会跑掉,便已经是万幸了。   “咦?怎么会呢?”诛药继续走着,翻起了药袋,从装迷药的瓶子中倒了一些尝了一尝,有些变质,恐怕太久没更换了才会如此,药效减弱是自然,口服尚且有用,但直接用撒的,怕是会无效。   原来是自己的失误啊,诛药释怀了。   “你刚刚吃了迷药没事吗?”   “没事,没事,我的药药不到我。对了,你要前往元烛山是做什么?”这几天来,是莫倾锋第一次找诛药搭话。   “我一个大夫,去那么险要的地方,当然是为了采药啊。”   “什么药,值得让你亲自前往?”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自然是异常珍贵的药咯。”诛药一直跟在莫倾锋的身后,不知道为何,他看着莫倾锋一拐一拐的样子,总是觉得好笑。   “我曾经多次去闯庇谷,但从来没有突破过入谷处的机关。”   诛药感到有些惊讶,庇谷因为那些机关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敢尝试了,可没想到这一年来,他却经常发现有人闯入的痕迹,穆付怀来的那天便听到了机关触动的声音。最远的一次竟然闯过了一半的阵法,若是再给上一年,难保会变成怎样的局面。   诛药没有想到,自己佩服的人竟然就是这个看上去并不是很厉害的莫倾锋。   “你很少出谷,对吗?”   “是啊,不过若是想找我医病,你可以直接去谷外的小镇啊,为什么要硬闯呢?”   那是诛药立下的规矩,除了三大不医以为,还需在他一位好友处登记排序。这位好友也是一名大夫,一般情况下,能够医治的他都会全力诊治,若是连他也无能为力,便会将病情详细写下,转交给诛药,诛药在从中挑选少数幸运儿进行医治。   “去了,但是那名大夫医不了,你也没有回音。”   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就光被诛药当柴火烧的写着病情的单子就不在少数。   “好吧,看来是你运气不好。”   “但还是让我遇到了你不是吗?”莫倾锋轻轻的一笑。   诛药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他好像看到那块木头笑了,虽然牵扯到脸上的疤痕并不是太好看,但那的确是笑。   “你的脸为什么会受伤?”   莫倾锋停止了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明显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你没事吧?”   诛药的呼唤将莫倾锋的思绪拉了回来,多年以前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不可磨灭的阴影,回想起来还是有些畏惧。   “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如今他们已经来到山脚下的小镇,只要诛药准备好,随时都能够上山采药。   莫倾锋的腿并不能够爬山,诛药便一个人前往了,而莫倾锋则在一家客栈边休息边等他。   莫倾锋并没有担心诛药会逃跑,一路上,这种机会非常多,那当然此时亦然不会。   诛药回来已经是深夜的事情了。   客栈刚刚打烊,门已经关了,诛药无力的在门外大喊,引了无数野狗狂吠才将人喊了出来开了门。   回到房间,他直接瘫在了床上,完全不想动弹。   “药采到了?”莫倾锋递过来一条湿毛巾给诛药擦擦,“起来吧,别躺着,我让人给你留了饭菜。”   提到饭菜,诛药来了动力,一跃而起,看着桌上的食物,开始扫荡起来。   莫倾锋坐在诛药的身边,为他倒了一杯茶,“喝点水,别噎着。”   莫倾锋反常的举动让诛药有些不适应,心想,那人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呢。饭菜和茶水里并没有异味,应该不是下药,四周也没有其他人的气息,也不是埋伏,咦,难道是转性了。   不可能。   “说吧,对我这么好,想干什么?”吃完饭,诛药直接问道,藏着掖着不是他的个性,那样会睡不好的。   莫倾锋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桌上的碗筷收拾收拾,一个人坐到了窗边。   诛药也没有继续追问,至少不是今天。   白天去采药的时候,好不容易在悬崖边等到了追梦花开,可没想到不止他一个人觊觎。为了吓唬对方,并抢占先机,诛药直接带着追梦跃入了山崖之下。   险峰之下必有深潭,诛药早就查过附近的地形,因此并非是无勇之谋,再说他虽然不会武功,却天生善识水性,落水之后有人下崖搜寻,他是趁天黑才跑出来的。 第6章 第 6 章   第二天一大早,诛药刚刚醒过来,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侄,早啊。”   诛药被穆付怀这么一吓直接从床上掉了下来,这一动静也将莫倾锋给吵醒了。他看到屋内出现了陌生人,直接拔出佩剑准备动手。   无所事事的穆付怀其实早就在城中等候诛药的出现了,穆初屏多拖一天穆初心便会痛心一天,这两个徒弟啊,真是时刻不能够让人放心的下。   “别动手,熟人。”穆付怀在仔细审视莫倾锋手中的剑后,直白的说道。   “你认识?”   诛药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怎么师兄弟都喜欢一惊一乍,看来他的心脏要锻练一下,难保哪一天直接被吓死。   “啊,认识,认识,我敬爱的师叔,你来的可真及时。”   “那是当然,”穆付怀直接从诛药随身的袋子里翻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株略显枯色的小花,“这就是追梦?”   “如假包换。”   “果然非常的不起眼。”穆付怀边说边将装着追梦的盒子放到怀中。   “追梦?”莫倾锋记得追梦就是醉梦花的别称,“你骗我,”他恶狠狠的看着诛药,并对穆付怀喊道,“交出醉梦。”   经过刚刚的观察,穆付怀已经确认了莫倾锋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他想要追梦的理由,可追梦他是不可能交出的。   “小子,有本事来抢啊。”   穆付怀话一刚出,莫倾锋便攻了上来。房间太小,两者都不能够施展开,穆付怀直接跳窗将战局引到空旷之处,这个举动应该经常做才会如此的熟练。   诛药不会武功,总不能够直接从楼上跳下去,无奈的他只有选择乖乖的下楼,绕路。   莫倾锋的武功虽高,却非常杂乱,并没有明确的门派,穆付怀在躲闪之时不禁感叹,那把剑在他的手中真是浪费了。   这世上除了他的师父以外,穆付怀自认为铸剑之术天下无敌,直到他遇到那个人。   那人只不过是普通的凡人,也不能够以魂入剑,用不了心火,但铸出的剑却是让穆付怀都自愧不如,可那人还是敌不过天命,只不过二十又五,便命陨了,传世的名锋也是屈指可数,真是可悲可叹。   如今莫倾锋手中拿的剑正是出自那人之手。   所有的招数都被全部轻易的化解,莫倾锋完全明了自己并非是穆付怀的对手,可若是得不到醉梦花,救不了主人,那谁来助他复仇呢?就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做的到的。   “你认为救了他,你就能对抗整个大兴吗?”穆付怀像似看透了莫倾锋所有的想法。   “你说什么?”莫倾锋惊讶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声音略带颤抖,“你都知道些什么?”   穆付怀知道所有的一切,那场战役本就是由他所主导的,出身大兴皇族的他,曾经位居帝王之位,如今仍旧不忘与自己血脉相连之人。   数年之前,当今大兴皇帝宣正帝寻到他,希望他帮助剿灭一边境小国。   言国领土虽小,却拥有很多资源,一直被附近的国家所觊觎,在考虑大兴的发展之后,穆付怀答应了宣正帝,仅仅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便举兵攻下了牢不可破的言国。   战争便是如此,穆付怀不可否认,安于现状是成就不了一代明君的。   言国皇室大部分都战死在了那场战役之上,只有几人逃脱,其中就包括现在正与穆付怀相对的莫倾锋。   “这追梦我不能交给你,”穆付怀无意再与莫倾锋纠缠,“那人命不该绝,我就只能够言尽于此了。”   “你……”莫倾锋想要去追,但是却已经不见了穆付怀的踪影。   此时诛药终于紧赶慢赶的跑了过来。   “喂……”诛药大喘着气,“他人呢?”   “走了。”   看莫倾锋的脸色就知道他一定是没有抢到追梦。   “那个,对不起啊,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他是我师叔,我总是要偏向他的。”诛药明明没有错,但还是不自觉的道起了歉。   “我没有责怪你。”怪?要怪只能够怪自己,怪自己太弱了,“你答应随我回去,这总不会食言吧。”莫倾锋的声音充满了无奈。   “这次不会了。”   莫倾锋这次也不会试着相信了。   一路上诛药并没有再添乱,也许是真的知错了,也许是另有其他的打算,莫倾锋此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将诛药带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幢很是气派的房子,诛药站在门前,却硬是看不到门顶,这朱红色的大门恐怕有两丈高。   门前偌大的牌匾赫然写着“秦王fu”三个大字,他的主人竟然是那个被流放的秦王白苍山。   诛药还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人,他曾经听好友说起过,这位秦王一直觊觎王位,几年以前曾经举兵谋反,但最终还是被当今圣上宣正帝白苍海所拿下。   念在同胞之情,宣正帝免去了秦王的死罪,将其流放此地,让他仍旧以王爷的身份待遇度过余生。   “随我来。”   秦王fu的大门终年未开,秦王也从来没有踏出过此地半步,明眼人都知道,这处是皇上关押胞弟的牢狱。   绕过小巷,莫倾锋从后门带着诛药进入王府之内。一路走来,府中没有看到一个仆人,都是驻守的士兵,看来皇帝的确对这里放心不下。   秦王的屋子在王fu最偏僻的角落,但那处不但僻静,守卫的官兵也没有踪迹。   “王爷,大夫来了。”莫倾锋站在门口向屋内说道。   屋中传来咳嗽的声音,苍白无力,定是血脉不通所引起的。   四周弥漫着一股常人难以察觉的奇香,这味道非常陌生,诛药并没有闻过。   “又是大夫……咳咳,”这人说话的声音沙哑粗糙,若说是六七十岁的老者也不为过,可世人都知道当今圣上才不过三十又五,这秦王是其胞弟,自然也是这个年岁,“来了多少大夫……咳咳,还不都是……咳咳……一样。”   “此人是江湖上人称神医的庇谷诛药,他定能将你医好。”   “诛药?咳咳……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   “是。”   “哈,咳咳……那人下的毒,咳咳,谁有资格……去……解。”   “王爷。”   “但是本王偏偏不让他如愿。” 第7章 第 7 章   诛药与莫倾锋走进屋内,屋内除了床上躺着的身影,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白苍山这个王爷做的还真是挺命苦。   王府内一个能够服侍的人都没有,看着桌上剩下的残羹不但已经冰冷,就颜色和味道来说恐怕也隔夜的了,难怪一点都没有动。   “他们又将这些东西拿来了。”莫倾锋看着那些饭菜,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哪是人能够入口的。   “哼,一向……如此。”白苍山已经习惯了,只要莫倾锋不在,那些侍卫便不会再对自己留情。整个秦王fu中,他不过是名义上的主人罢了,阶下囚算是好听的,事实上他只不过是一个篡夺皇位的乱臣贼子,一个任何人都能够唾弃的存在。   十年前,言国灭亡之后,莫倾锋逃到了大兴,结识了白苍山,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便是大兴宣正帝。为了复仇,莫倾锋投于白苍山帐下,为了王位,白苍山需要借助莫倾锋的手段,可没想到最后却因为有人背叛,而变得满盘皆输。   白苍山被流放此地后,二人没有放弃,仍旧在暗地里筹划势力,但白苍海怎会留下任何能够让他们翻盘的机会呢。下毒莫不失是一个好方法,立竿见影的毒很容易看出意图,再说了,他怎会让敢动摇自己威严的人那么痛快的死去呢。   诛药在莫倾锋一个眼神下,直接站到了秦王的床边,之前在门口闻到的香味变的浓了起来。   秦王很配合,他颤颤巍巍的掀开床帘,深出手来,这时诛药才看清楚这位王爷真实的面貌。   已经完全花白的头发,散乱的披在满是皱纹的脸上,伸出的手也是沟壑纵横,这真的是当年被传颂一时的战场杀神吗?   诛药初步猜测是严重的衰老症,可当他把上白苍山的脉搏时,才知道这人果然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白苍山中了一种名为识竺的毒,这种毒是从识竺桃桃核中提炼而出的,能够让人的时间以数十倍的速度流逝,仅仅几个月便能够让一青年衰老到耄耋年纪。   很多药物都有这种效果,可识竺却有不同之处。服用识竺后,除了以上效果,还会在人体内形成一股真气,这股真气包围在心脏周围,迫使心脏正常跳动。简单的来说就是即便身体再怎么衰老,也不会死亡,这是折磨人最好的方法。   之前诛药闻到的味道,也是因为服用识竺而散发出来的。   “王爷怎么样?”看到诛药皱起了眉头,莫倾锋焦急的问道。   诛药一时语塞,识竺之毒他只不过在某本医书上瞥过一眼,并没有真的见过,也不知道如何去解毒。当然他的师父林清斯肯定有办法,但那人的行踪从来不向自己透露。   “果然是解不了吗?”连庇谷的神医都无法助他,难道是真的天亡他白苍山吗?。   他和白苍海只不过是出生相差半柱香的时间,为何会处于如此不同的地步?   他恨,他恨白苍海,恨不得喝他的血,啖他的肉,嚼他的骨,那样也许才能够将他化为私有。   “不一定。”诛药突然回想起来,那本医术他只看到了一半就睡着了,后来也没有再读,“王爷中的毒我在医书上看过,说不定上面有解毒方法,无论如何,我都得回庇谷一趟。”   “真的?”莫倾锋半信半疑。   诛药拍了拍胸脯,“信我最后一次。”   “可王爷他……”莫倾锋怕白苍山会坚持不下去。   “不用担心,”诛药没有具体说明,他觉得那样会好些,“这毒是不会致命的。”   穆付怀将追梦送往天下第一庄后,便直奔了京都皇宫之中。   宣正帝白苍海刚刚下了早朝,正在书房之内批阅着奏章,近年来大兴风调雨顺,倒是让他轻松了不少,唯独岭南一代的山贼横行问题还需要多费些时间,看来是要动用到他们了。   只听得怀中的一个铃铛突然响了起来,白苍海知道是穆付怀来了。   “六叔来了,为何不现身?”   穆付怀的存在只有大兴各代帝王所知,他们通过同心铃来感应那人的存在。虽说穆付怀是白苍海的祖先,但为了方便,六叔这个称呼已经沿用了数百年,只因他当年在兄弟中排行第六。   穆付怀现身屋内。   “六叔。”白苍海起身向穆付怀行了一礼,穆付怀是千古一帝,更是创造大兴全盛局面的人,自当有此礼遇。   “好了好了,最近朝中没事吧。”穆付怀毫不客气的坐在了龙椅之上,随手翻阅已经批阅好的奏章。   白苍海已经习惯穆付怀的这种行为,只有站在他的一边,“一切安好,不知六叔此次前来是为何事啊?”   “你对他下了识竺之毒?”穆付怀指的他正是白苍山。   “原来六叔是为了那个罪人啊,”一提到白苍山,白苍海就不禁露出蔑视的笑容,“乱成贼子便该生不如死。”   “你明知他才是……”穆付怀不知白苍海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变得如此,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好的皇帝,但是就是不知为何会对那人如此残忍。   穆付怀沉下气来,“你应该想想他谋反的理由,难道是真的想要皇位吗?若是他想要,你觉得你在这皇宫之中还呆的下去?如果不是你对他做了那种事情……”   “六叔,”白苍海阻止穆付怀的话,“六叔不是答应过朕不再参与此事吗?那是朕与他两个人的事。”   既然白苍海都这么说了,穆付怀还能够怎样呢,他起身准备离开。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对了,我此次前来只想提醒你,识竺之毒恐怕有人会将它解了。”   说罢,穆付怀便消失了。   白苍海脑海中回荡的都是穆付怀最后的话语,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无奈的大笑了起来,狠狠的摔坐在龙椅之上。   “解了也好,解了也好,哈哈,朕等着你来寻我,朕等着你来报仇,朕等着你来杀我。”   白苍海知道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但是他不愿让那人如愿,就是要处处与之为敌,谁让他忘记了二人幼时之间的约定,这是他该有的惩罚。   也许只有这样,他才会看自己一眼。 第8章 第 8 章   诛药在莫倾锋的陪伴之下立刻回到了庇谷之中,谁知刚刚入谷就看到前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苗,根部还沾满了湿润的泥土,看来放在这里还没有多久。   “这下糟了。”诛药看着这情景便知道是他那个师父回来了,而且还从药灵仙境移植了一部分药草过来,看来以后的日子真的要不好过了。要知道,处理这些花苗需花费很大的力气,上次就因为拖延了一会儿,好几株药草直接枯死,害的他被林清斯从九天之上扔下来,当时的感受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怎么了?”莫倾锋看到诛药停止了脚步,问道。   诛药还未来得及解释,从屋内便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应该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引到了那人的注意。   “徒弟,你可让为师好等啊。”其实林清斯才没有到庇谷太久,大概也就是放下花苗,喝一杯茶的功夫。他知道诛药会帮穆付怀去采追梦,所以算着时间过来的,可没有想到诛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晚归,甚是还带了陌生人进入。   看到莫倾锋,林清斯本来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带外人进入庇谷。”   “好了,师父,我知错了。”诛药跨过院子中的障碍物来到林清斯的身边,扶着他老人家,转身走回了屋中,还不忘同时给莫倾锋使一个眼色,让他跟上。   诛药伺候林清斯在屋中坐下,又为他重新倒了一杯茶,“师父,你消消气,他一会儿就走,不会损害谷内的任何一样东西。”   谷内有很多特别珍贵的药草和虫兽,林清斯让穆付怀在入口处建设机关阵法就是为了防止外人进出损害到了它们。   “师父,”诛药为林清斯锤着肩,果然还是学过医术的人比较擅长,毕竟对人体的所有穴道都完全掌握,“师父,你知道识竺桃吗?”   林清斯知道诛药无事献殷勤必有预谋,可没有想到居然是为了这件事。识竺桃他自然知道,因为药灵仙境中也有几棵,前些年,穆付怀私自进入还偷了几颗桃核去,他可记得非常清楚。若不是那东西并没有什么药用价值,他早就追究了。   “怎么?你想要用来整人?”林清斯喝了一口茶,诛药是惯犯,只要有人惹到了他,他便会寻着不同的方法去折磨,前一段时间是飞鱼草,在这之前是斜泷翼粉,反正是想到什么算什么。   “怎么会!”诛药竭力的反驳,怕莫倾锋误会什么,“徒儿只是想问,这识竺之毒该怎么解而已。”   林清斯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通过诛药的一些小动作便已经明了了。在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清斯便已经来到了莫倾锋的身边。   “嗯?”林清斯仔细的闻了闻,“身上并没有识竺所散发的味道,看来中毒者另有其人。”   莫倾锋从林清斯的身上感觉到了那日夺追梦的人相同气息,这让他途生了一种畏惧之感。   “师父,你别吓着人家。”即使诛药也被吓了一跳,但他至少是被吓大的,早就习惯了。   “咦,我只是想看看你带回来的这名年轻人,脸上的疤痕不错,显得有气势。”林清斯坐回了原处,“我解不了识竺的毒。”   “怎会?”这话是莫倾锋所说,若是解不了毒,秦王便没有翻身之日,那他这么多年的忍耐又算是为了什么,不能够手刃灭国的仇人,他愧对死去的家人。   “少年,别激动,我只是说我解不了,并不代表不能解。”   “师父,你别说那么多废话,怎么解直说。”   诛药在林清斯的肩井穴上狠狠的一按,当然也知道,这对林清斯来说不痛不痒。   “这识竺桃是夹竹桃的异种,其叶能够致命,其花能够惑人,其果能够使人呆滞,其核能够快速使人变老而不死。”   “这些我都知道,说重点。”   林清斯故意吊人胃口,这一点和穆付怀一点不差,“识竺四个部分之毒解法不同,你们想知道哪种?”   诛药咋舌,这老头子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平日里也一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今看了,倒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看样子你们想知道第四种是吗?”穆付怀偷的是桃核,自然也表示流于人间的也正是此物,“桃核之毒在四部之中最好解也最难解。想要解毒必先寻找一人,用他的血入药,再配上一些补物即可痊愈,可这人……”   “需要怎样的人才能够入药?”莫倾锋问道。   “说来也巧,这人那,就在……”林清斯转过头去看向诛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看我干嘛?”诛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难道是我?”   “是啊,就是你,”林清斯指着诛药的鼻子确定的说道,“解毒只需药族之人的血就够了,而你的族人都远在他国,总不能找他们吧。”   诛药并非是大兴的子民,他的家乡所处之地林中无兽,水中无鱼,只有各种各样的草药,因此他的祖先全都只食草药来维持生存,久而久之,这便也成了习惯,药族子孙也有了药性体质。   “那是不可能的,找他们来回至少要一年。”诛药幼时就被林清斯带来了庇谷,说实话他和族中的其他人都有过节,便没有那个必要回去。当然大兴也有其他的药族之人,可那两人都是诛药的血亲,他怎会让他们冒险。   “所以,要解此毒只有靠你。”   “诛药先生,拜托你救主人一命。”   莫倾锋突然的一声先生,让诛药不知所措,看来他是势在必得,不会让自己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师父,解毒有没有副作用?”诛药不好意思拒绝,他凑到林清斯的耳边问道。   “没,事后补补血就好了。”   既然没有其他的影响,诛药便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大不了就是手腕上一刀,说实话,他还是挺怕疼的。   “好了,去吧去吧,看样子你们挺着急的,就不留你们了。”林清斯一副赶人的架势。   “师父再见。”诛药跳到莫倾锋的身边,拽着他就想走,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说道,“师父,门口的那些花苗?”   林清斯脸色一沉,“你以为我在这里和你废话这么长时间是为了什么?快给我滚,省的我反悔。”   诛药走后,林清斯看着满园的狼藉,不觉的脸上抽搐,看来是要亲自动手了,但是不能够就比罢休。   导致这番局面的人正是穆付怀,若不是他偷了识竺,怎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呢?   林清斯决定前往界山看看穆付怀在不在,他一定要将那冤家拉来,同甘共苦。 第9章 第 9 章   诛药与莫倾锋又赶回了秦王fu,短短的十天,这条路他们已经走过了三遍。   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前往庇谷的半路上,京都便来了圣旨,将病重的白苍山接去皇宫去医治。   明明就是他下的毒,还托了一年多,现在做出这种举动让人摸不着头脑,难道是有人通风报信?可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诛药就只有自己,诛药每天都和自己在一起,应该没有机会。   不对,还有一个,诛药的师叔。   莫倾锋为自己的晚一步而感到愤怒,失去了白苍山,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走,恐怕换人投靠才是上策。   当年幸存的言国皇族并非只有一人,他的三弟如今在岭南一代聚集了一批势力与朝廷抗争,本想和他来个里应外合,可看现在的情形恐怕是不行了。他们太低估白苍海对白苍山的执念了。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诛药看着生气将王fu砸了一遍的莫倾锋,问道。   原来他也并不是太能够控制自己的情感那。幸好随着秦王的离开,那些守卫也撤离了,诛药还真怕莫倾锋一激动将人也杀了呢,他可见不了那种场面。   “去岭南,你也一起去吗?”莫倾锋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如果有一个神医随行定是事半功倍,再说了若是能够解救白苍山,还需要诛药的血去解毒。   本来诛药的责任到这里应该结束了,可他竟然想都没想顺口的说道,“去去去。”   事后想想,也许他真的不应该走这么一趟,那样就不用为一个不复存在的人牵心一辈子。   穆付怀刚刚回到界山就被林清斯逮了个正着,二话没说便被拉去了庇谷做苦力。   “师兄大人那,这些草药就不能够晚一点再摆弄吗?”虽说穆付怀是神仙,但天生体弱的他可禁不住这样的体力活。   “都已经来了,还抱怨什么。”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出力,林清斯如今也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大热天的,真是没事找事啊。”穆付怀罢工,瘫坐在地上,恐怕这是他这些年最为狼狈的一天了。   林清斯抓起一块泥巴扔向了穆付怀,“别偷懒,快点给我干活。”   穆付怀一动都不愿意动,“我的林大少爷啊,休息一下能死吗?”   也是,他们二人已经弄了整整一个上午了,现在日头又大,的确是有些疲惫了,林清斯停下手中的动作,寻了一张竹椅坐下,他才不会学穆付怀如此无礼呢。   “你说诛药此行会不会有危险那?”   “怎么会呢,你那宝贝徒弟机灵的很。”   “可是……”可是林清斯却从莫倾锋的身上看到了利用与危险的气息。   “我会看情况出手的。”   林清斯知道穆付怀在别人面前都故作冷漠,但到了危急的时刻还是会出手相助的。   这些年就是这点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还与大兴皇族有联系。”林家一脉单传,林清斯终身未娶,自然几百年来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他不太能够理解穆付怀的感受。   “清斯,你说当年我选择离开是否真的正确?”   “你的存在影响着整个大兴的命脉,当年之举也是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哈,”穆付怀冷冷的一笑,“然而当年的无可奈何都是师父一手所设计的。”   “你难道在埋怨师父?”林清斯说道,“师父那样做也是为了你好。”   林清斯从来都知道师父的眼中一直都只有他那个师弟,但他不嫉妒,因为他同时也知道师父的每一步都有他的意义。   “怎么会!”穆付怀只有一件事会埋怨,就是到了最后师父还是在骗他,“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他老人家都不会听到了。”   “清明剑还是无法补救?”   穆付怀尝试了何种方法,但是受到魔气的影响,他根本就无计可施。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几百年都过去了,不在乎再等个几百年。”   “清斯,”穆付怀轻轻的唤到,“你觉得苍海苍山这对兄弟最后会变成怎样?”   “双生子啊。”林清斯还记得这两人,几十年前,具体时间已经记不清了,皇后,也是如今的太后难产,穆付怀将他请去接生,才保得了大小,那时诞下的孩子就是白苍海和白苍山。“必定会比个高低。”   林清斯并不知道详情,他这样说也只是一己之见,但穆付怀却是知情者,那对兄弟并不是如同表面一样,其中藏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穆付怀无法阻止,那是属于他们两人的选择,大兴只需一个皇帝,所以苍海苍山之中只可留一个,另一个只会是障碍,必须被除去。   “至少大兴的命数未完,你又何必担心呢。”林清斯宽慰道,穆付怀不像他,别看整日都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可他身上背负却是最多的。   穆付怀长叹一声,“师兄那,我看你应该找个人成个家,体味体味这人间真情。”   林清斯自然知道穆付怀这是玩笑话,便附和道,“为兄愚钝怕是常人看不上,那就委屈师弟嫁我可好?”   “师兄若是不嫌弃,倒也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怕幽镜真人回来拆了我的界山。”   “别和我提这个人。”林清斯如今最讨厌的人就是那个幽镜,仗着自己有点本事,不但私自闯入药灵仙境骚扰他的生活,还总是死缠烂打,撵也撵不走,即使逃到了庇谷,也没逃过那家伙的眼睛。   好不容易习惯了幽镜的存在,那个该死的人又接了任务出使魔界,然而至今已经快五十年,却还没有任何回来的消息。   林清斯一下子没有心情,他转身回了屋中,还留下这么一句话,让穆付怀后悔刚刚自己所说的话。   “今日给我一个人把草药种好,不然我也去毁了你的界山。” 第10章 第 10 章   岭南一代地势复杂,易于藏匿,莫倾锋以前都是通过专人与其三弟联系,并不知道他具体的所在。   不过在这山贼横行的地方,若是提及响马山的莫大当家,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实言国国姓并非是莫,但考虑到安全问题他们兄弟两人在外都是用的母亲的姓氏。   “这山怎么这么大?”诛药和莫倾锋已经在响马山上转悠了三日了,就算是一只蚂蚁现在也应该找到了,可就是寻不到藏匿其中的山贼寨子。   莫倾锋并不觉得奇怪。响马寨处处与朝廷作对,杀命官,抢官银,烧官衙,早就被朝廷视为眼中钉,若还没有一个隐蔽的藏身之所,那等同于自寻死路。   但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听山下的村民说,寨子中常有人下山采办物品,看来还是要下山去才是。   俗话说的好,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响马山地势变化莫测,如果没有几分真功夫还真的容易发生意外。   这不,诛药一个不留神,便滑了一跤,直接滚到了山底。   “你笑什么笑,没看过人受伤啊!”   莫倾锋将诛药送到了山下镇子的医馆,诛药摔断了一条腿,一只手,身上还有各种各样的伤口,是不可能给自己包扎的,只有依托他人了。   “好痛啊,死人,你是怎么当上大夫的,连这点小伤都治不好。”   诛药在医馆中大吵大闹,莫倾锋则是逍遥自在的坐在一边喝茶。   “喂,你也太享受了吧,我摔下山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拉我一把。”诛药责怪道,当时情况紧急,莫倾锋却什么都没有做,眼睁睁的看着诛药像一个球一样滚下了山。   莫倾锋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道,“目测你太重,怕两败俱伤。”   “什么!”别看莫倾锋平时一副冷漠的样子,可说出的话还真是让人咬牙切齿,“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诛药摩拳擦掌,一不小心又牵扯到了伤口,“好痛。”   “如果你还要手脚的话,别动。”老大夫最讨厌的就是像诛药这种自以为是的病人了,他故意笨手笨脚,好让诛药吃点苦头。   “该死的庸医,我不要你医了。”诛药大吵大闹。   大夫用力的捏了一下诛药摔断的地方,“你现在是在我的医馆,再吵我就把你扔到对面客栈的猪圈里。”   莫倾锋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诛药眼中含着泪,闭了嘴,他可不想去猪圈,又臭,又脏。   大夫的手艺其实是不错的,镇子位于响马山下,经常会有山贼过来治伤,尤其是这骨折刀伤一类的,医的多了,便也熟了。   “记住这一段时间伤口不要沾水,”大夫快速的在纸上写下药方,“还有不用老是这么激动,容易折寿。”   诛药一副废话的表情,他是神医,怎么会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呢。折寿?呸,他们药族之人比一般人都长寿,活个两甲子铁定没有问题。   “药房在衙门,你们自己去取药吧。”   莫倾锋扶着诛药一瘸一拐的去找药房,镇子中的官员都被山贼杀了,衙门自然是空了出来,在得到响马山同意后,大夫的儿子在这里开了一家药铺。   药铺里人来人往,看上去生意非常的好,这也难怪,这种法外之地,过的就是刀剑上的生活。   “我要取药。”店中没有位子,莫倾锋只能够让诛药靠在墙边,独自一人去取药。   店主是一个中年的男子,他看了一眼药方,便知道是用来治什么病的,熟门熟路的从柜台上取出早就包好的药,递给了莫倾锋,“三天一贴,三碗水煮成一碗,每天睡前喝一次,一共五两。”   莫倾锋想要从怀中取出钱,却一不小心将一个铜制的钥匙一并带出。   就在他想要去捡的时候,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个钥匙!”   “还我。”莫倾锋一把夺走了钥匙藏在怀里,这是他的父亲临死交给他的,与腰间的剑相同,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大哥是我。”那人本来用头巾包裹着面容,看到莫倾锋才将他解开。   “倾轩。”这人正是莫倾锋寻找的三弟言国三皇子莫倾轩,响马山山贼大当家。   “大哥,你怎么会来岭南,难道是来找我的?”莫倾轩非常的激动,要知道自从言国覆灭后的一别,他们兄弟只见过一次面。   莫倾锋脸上的疤痕是当年留下的,那是对他的一种警告,告诫自己不要忘记国仇家恨。   “详细我们找个地方再说的。”   “嗯,老板借后院一用。”   这家药店的老板也是山贼的一员,他经常向山上提供药物和消息。今天是取药的日子,常来的那人受了伤来不了,莫倾轩便无聊的下了山,反正寨子中的人都对他们这位大当家随性的性格习以为常了。   诛药看着那对兄弟走向了后院,莫倾锋完全没有顾及到自己。   “该死的莫倾锋,等小爷我伤好了,有你的受。”   啪叽。   不知道是谁,路过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诛药,诛药重心不稳便硬生生的倒在了地上,正好脸朝下,摔了一鼻子灰。   恐怕这下不但手脚受伤,这脸也没有保全。   莫倾锋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原来的计划需要改变。   “大哥,姓白的本来就不能够相信,如今秦王被抓,狗皇帝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只可惜这么多年的计划还是破灭了。”莫倾锋恨的咬牙切齿。   “大哥你不用担心,那条路走不通,我们可以另寻他法。”   “恩,我们一定会替父王母后,还有言国上数万民众报仇的。”   “对了,”莫倾轩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你不说还带了庇谷的神医吗?他人呢?”   莫倾锋见到莫倾轩有些激动,完全忘了诛药还受着伤,连忙赶到药铺查看,诛药一个人坐在墙角边,身体有些发烫。   “你没事吧?”莫倾锋询问道。   诛药烧的有些糊涂,他已经忘了刚刚自己的气话,只是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大哥,他好像发烧了。”   诛药变成这样多半是自己的原因,莫倾锋有些自责,他走上前,将诛药抱了起来,没想到小小的人却有如此的分量,这是药族之人的特性,他们的身体承载着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上已经修改,本人风格10章一改动,(?_ _)?谁叫我写到哪算哪,常常瞎jb改动剧情呢,我的过 第11章 第 11 章   诛药体质柔弱,并不像那些山贼,粗糙的包扎很容易引起伤口发炎,才会导致发烧,吃了一些药,睡了一觉,烧便退了。   “起来,喝点粥。”莫倾锋端着粥进入了房间之中,他知道诛药已经醒了。   诛药蜷缩在那里,一点都没有要起来的打算。   “不喝的话,我就端走了。”莫倾锋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已经了解,对待诛药这个人,只有用强硬的态度,容忍,放纵只会让他更加的猖狂。   听到莫倾锋要走,诛药一下子蹦了起来,“别,我这不是起来了吗!”可是没有想到,他这一动,又牵扯到了重新包扎好的伤口,引来一阵剧痛。   “好疼。”   “你没事吧。”莫倾锋放下粥,上前来询问。   “我就说那个老头是个庸医吧,如果是我这几天这破伤早就好了。”诛药不停抱怨,摸索着从床头的药袋中取出一个小瓶子。   右手摔伤了,诛药只能够用左手上药。   莫倾锋看着诛药好不容易将瓶子上的布条咬了下来,终于忍不住的夺下药瓶。   “我来帮你上药。”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诛药推脱道,他可不信任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的手艺。   “你给我别动。”莫倾锋将诛药禁锢在床边,略带威胁的口吻。   诛药也只能够哑巴吃黄连,忍着了。   莫倾锋很熟练的拆开绷带,将药粉撒了上去。药粉接触伤口的那一刹那,诛药疼得差点流出了眼泪,这也没有办法,谁叫这药就是这样呢,如果不疼上一疼,伤口是很难痊愈的。   撒完药,莫倾锋又重新将伤口包扎了起来,那熟练的手法不禁让诛药感叹。   这是要受了多少伤,才能够训练出如此的速度啊。   躺了一天,要说不饿那肯定是假的,要知道,早上的时候,诛药的肚子便已经在咕咕的作响,进行抗议了。   “这里是哪里啊?”诛药边喝着粥,一边问道。   莫倾锋就坐在他的对面,“响马山。”   “哦。”诛药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莫倾锋与一个陌生男人一同离开,恐怕那个人是山贼的一员,还是莫倾锋认识的,这么想想,他们会跑到这个地方便不觉得奇怪了。   “那你找到你弟弟了?”   “嗯。”   诛药脸上微微抽搐,这个家伙就不会多说几句话吗?有的时候又非常容易激动,脾气上来了,拉都拉不住,而又有的时候,比如现在,多说两个字也不愿意。   这正是自己最不愿搭理的一类人,也不知道当初是不是脑子坏了,才会答应跟着他。   突来的敲门声,让诛药拿着勺子的左手有些不稳,勺子便落到了地上。   就在同一时刻,门外的人推开门,冲了进来。   “大哥……”   “我没事,只是勺子摔了而已。”   闯进的那人和莫倾锋有几分相似,恐怕这个就是他口中的弟弟,响马山山贼的首领。   “这是我的弟弟,莫倾轩。”莫倾锋介绍道。   “你好啊,神医。”莫倾轩一改刚刚的紧张,笑着向诛药打着招呼,诛药怎么都觉得这笑容中有太多的算计。   本应该打招呼的诛药走到了莫倾轩的面前,把上了对面之人的脉。   即使用左手,诛药也能够清楚摸出,这莫倾轩患了一种名为缠禾的病。   这是一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血液病,如今并没有很好的医治方法,也就是说,若是得了这种病便只有等死一条路可以选择。   缠禾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病症,寻常大夫根本探查不出,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会在二十多岁突然发病,一旦发病一月之内必死无疑。   “你,”诛药指着莫倾轩,“快死了。”莫倾轩虽然没有发病,可观察年纪应该也已经到了极限,也许就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但坚决不会超过一年。   “你在说什么啊,我身体可好着呢。”莫倾轩本来对诛药还是抱着讨好的意思,毕竟那可是神医啊,但哪有人一见面就断言对方要死的呢,莫倾轩强忍想要杀人的冲动,还是挤出了几丝微笑。   诛药低头,缠禾的病并非无法医治,只是医治起来非常的麻烦。他撇了一眼莫倾锋,打消了原本的想法。   “看把你紧张的,”诛药摊开手,“我和你开玩笑呢。”   莫倾轩石化在原地,若不是顾及他大哥的面子,恐怕此时真的有可能大开杀戒。   兄弟二人闲聊了一些诛药听不懂的话后,一同离开了,留下诛药一人。他躺回了床上,开始思考有什么办法更好的方法。   既然缠禾是一种血液疾病,那么换血是第一考虑之法,可其中伴随的危险却是不言而喻的。换血之术,他的确会,但是相比来说,他的大哥会更胜一筹。可问题出在到底用谁的血呢?最佳选择自然是血亲,药族之人也是可以,可……可是诛药哪个方法都不想选择。   想着想着诛药在床上睡着了。   曾经有人说过他,只有没心没肺的人才会睡觉睡的那么安稳,可最后那人却背叛了最信任自己的人,到底谁才是没心没肺呢?   噼啪噼啪。   不知道过了多久,诛药被鞭炮的声音给弄醒了。   撑起床边莫倾锋为他准备的拐杖,诛药挪着步子出了门。   门外张灯结彩,到处都张贴着大红的喜字,显而易见,这一定是有人在成亲。   院中来来往往的山贼,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有些人已经有些醉意,看来刚刚的鞭炮声便是为了迎接新娘。   “今天是二当家成亲。”莫倾锋怕这群人吵到诛药,特意前来查看,没有想到,诛药竟然一个人走了出来。   诛药从来都没有见过别人成亲,特别的好奇,从前他也幻想过自己成亲时候的样子,但是自从遇见了那个人,他便再也没有这个念头了,他的心早就已经给了别人。   “要不我们去前厅看看,应该会非常热闹。”   莫倾锋的提议让诛药兴奋不已,“好呀好呀。”   就在诛药准备挪去前厅的时候,莫倾锋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啊?快放我下来。”诛药挣扎着,可手脚受伤的他做的都是无用功。   “这样会比较快。”   诛药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将脑袋缩在莫倾锋的怀里,怕被别人看到他此时的丑态,未曾想他的脸已经是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心好累,用手机客户端些小说忘记点保存就发表了,第一万次用手机忘记保存(┬_┬),现在补全 第12章 第 12 章   莫倾锋虽然是莫倾轩的大哥,但他毕竟在这山寨之中只是一个陌生人,若是上了主席定然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反正他也不介意,便与诛药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山寨里今日出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大多都是新娘那边的亲戚,那些山贼还以为莫倾锋和诛药也是娘家人呢。   “呵呵,两位小哥别客气,今天大喜的的日子,咱不醉不归。”同桌的人倒是客气,硬是端来了五坛子好酒,给诛药和莫倾锋都倒了满满的一碗,“来来,喝喝。”   诛药酒量并不好,但盛情难却,酒一口一口下肚,不一会儿便开始犯晕了。   “怎么喝这么几小口就不行了,来来,再喝两杯。”   诛药本就有伤在身,根本不宜饮酒,可这种日子推辞又有失面子,莫倾锋看不过去,直接夺下诛药手中的酒碗。   “我替他喝。”   诛药没有拒绝,因为他已经倒到了桌子底下。   “好好,还是这位小哥爽气,喝。”   五坛酒很快被一扫而光,又不知是何人又搬来了几坛,真是没事找事。   幸好莫倾锋年轻时常常混迹于笙歌酒色之中,这些酒只不过是家常便饭。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山寨中处处生升起了红灯笼,闹过洞房之后,人们还是继续喝着酒,延续白天的喜悦。   莫倾锋找了一个机会,带着醉成一团烂泥的诛药离开了。   将诛药送回房间之后,莫倾锋觉得有些不适,毕竟自从言国被灭之后,他再也没有这样纵容过自己了。   听莫倾轩说,响马山后有一处悬崖,从那里看夜空极其美丽,莫倾锋便决意去那里,吹吹风,顺便想想接下来的计划。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离开以后,诛药便醒了过来。   诛药在这之前便吃了特制的解酒药,无论喝多少酒都如同饮水。   在确认了莫倾锋不在周围,诛药从药袋之中取出一发信号弹,直接从窗□□向了窗外。   这种特殊的日子,夹杂着偶尔鞭炮烟花的声音,根本就无人注意到诛药的这一举动。   响马山下,影藏着一群黑衣人,他们看到信号,开始整装待发。   “统领,信号发出,已经派人前去确认了那群山贼的位置,正确无误。”   被称为统领的人穿着盔甲,俨然是一副军官的模样。   “通知下去,全军出击,势必将响马山拿下。”   “是。”   随着一身号令,隐藏在山下的所有士兵全部静悄悄的向响马寨靠近。   这是当年穆付怀为了灭言国而特别训练的士兵,言国覆灭之后,他脱去了战袍,将统领之位传于副官江源,而这支名为暗夜的军队则藏于暗中,直接受皇帝白苍海的掉配,成为大兴最强之盾。   响马山早就成了皇上的一块心病,这次他们绸缪已久,正好莫倾锋又来投靠,此时除去这兄弟二人,可谓是一举两得。   山上的那些山贼还沉静于喜悦当中,却不知危险已经靠近。   随着山寨大门被打开,一切都注定了沦陷的命运。   “一个不留,都给我杀。”   江源话出,山寨原本的鲜红便被替换了成了血红。这些醉酒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沦为了刀下亡魂。   其中有一些人是随着迎亲部队而来的普通百姓,只因他们有位亲戚嫁给了响马山的山贼,如今也都必须丧命于此。   这支由穆付怀亲手训练出来的军队,有的只是服从命令,他们流血,但不会流泪,心也硬如磐石,不为任何的哀求而动容。   最终都死了,死的就剩下莫倾轩一人。他被团团围住,手中的剑有些颤抖。全身沾满的鲜血,根本分不清哪些是他的。   “三皇子,我劝你不要再抵抗,凭你一人你觉得还能够做什么?”江源走出人群,这莫倾轩他认得。   “是你,”莫倾轩也认出了江源,当年杀害他父母的凶手身边正是有这个人的身影,“是你。”   莫倾轩的双眼通红,即使被鲜血蒙蔽,他也不会认错。   “别在做无谓的抵抗,如果你现在放下剑,也许皇上还可能饶你一命。”   “呸,”莫倾轩狠狠的向江源吐了口口水,“做梦。”   “是吗?”江源并不为止所动,“那么三皇子,请你葬身于此吧。”   江源慢慢的抽出腰间的剑,正准备给莫倾轩最后一击时,诛药却出现了。   “住手。”   诛药的一句话让江源又将剑收了回去。   “你不用担心他东山再起,即使你不杀他,这人也已经活不久了。”   “哦?”江源并不怀疑,以他对诛药的了解,这种事情他不可能骗自己。   江源一个手势,莫倾轩便被绑了起来。   “你,你,是你出卖了我们。”山寨一直隐藏着很好,这些年来根本就没人能够发现,但就是这个诛药的出现,却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出卖?”诛药冷冷一笑,“我本就不是你们的人,何来出卖一说?”   “你……”莫倾轩愤恨的冲向诛药,却被江源一脚踢中腹部,倒在了地上。   “告诉我,大哥他不知道这件事。”诛药是莫倾锋带来的,无论如何,山寨已经没了,莫倾轩不能连这个大哥也失去。   “他,”诛药眼神有些暗淡,“若是他知道了,恐怕会杀了我。”   听到这话,本就精疲力尽的莫倾轩松了一口气,晕了过去。   “你刚刚说他命不久矣是怎么回事?”江源问道。   “我替他把过脉,他有病。”   “哦?”江源踢了踢莫倾轩的身体说道,“这倒还真看不出来。”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诛药倚靠在栏杆上,充满血腥味的空气让他身体有些不适。   “言国太子应该也在这里才对,怎么没见人影?”   诛药眉头微颤,“应该就在这附近。”   “是吗?”江源审视着面前的诛药,已经无需猜疑了,过去发生的事情他并没有忘记,但他希望诛药能够不要被过去说禁锢。   江源突然让所有士兵撤回,顾及到诛药,他并没有去抓捕莫倾锋的打算。   “你这是什么意思?”诛药质问道。   江源坐在诛药的身边,他年长诛药二十多岁,一直被诛药视为亲人。   “你十年前多大?”江源并没有让诛药回答,“我记得不错,是十三岁,那时你的容貌与现在相差甚大。” 第13章 第 13 章   诛药明白江源这话的意思,其实他和莫倾锋在十年前的言国就已经见过了,只是那时的诛药太年轻,与现在完全判若两人。   “若是被认出,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   “我……”   “你开始犹豫了,你从来都不会犹豫,在作人和治病两个方面都是。”江源太了解诛药的,所以他也看得出诛药此时的心思。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虽然是庇谷的神医诛药,但也是我暗夜的副统领,你所做的一切都必须以国家为重。”   “我知道。”   暗夜副统领的身份让诛药的处境非常的尴尬,十年前,林清斯为了锻炼他,将他送上了战场,成为随行军医的诛药从此再也没有脱离暗夜的阴影。   “那人的事情交给你了。”江源起身准备离开,“这次是看在你的面子才饶了他,你快些离开,免得引火烧身。”江源知道诛药没有武功,若是不提早离开,就凭现在的脚力,恐怕根本就无力逃出去。   “我知道了。”诛药有些不耐烦了,“你别小看我,我和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不一样。”   “好好,你自己要小心。”江源还能够怎么说,这条路是诛药必定经过的,或早或晚他都需要去面对。   很快响马寨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莫倾锋在后崖本还沉浸于片刻安宁之中,远处那摇曳的火光唤回了他的心神。   那个方向是山寨。   莫倾锋连忙赶了回去,但一切都为时已晚。看着那片火海,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寻找到莫倾轩。就在他准备冲进的时候,诛药满身沾满了炭灰,拄着拐杖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莫大哥。”诛药一瘸一拐的跑向莫倾锋,就在快到的时候,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莫倾锋见状立刻将他扶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诛药被烟熏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对了,我看到你弟弟被人抓走了。”   莫倾锋心中已经有了些思绪,“是不是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看似士兵的人。”   “是,是的。”   “又是他们,暗夜,我莫倾锋誓死也要杀了你们。”   莫倾锋大声的发泄着,他此刻根本就没有发现诛药的神情,如果现在发觉,也许以后的抉择便不会那么困难了。   “你打算去哪里?”火在第二天的清晨才熄灭,诛药一直呆在莫倾锋的身边。   随着白苍山与莫倾轩的相继被抓,莫倾锋失去了所有的依附,如今应该何去何从,他也不知道,但至少还有一个人,还有诛药陪伴在他的身边,即使他们相识才短短不足半月,可不知道为什么,莫倾锋愿意去相信。   “你有什么打算?”莫倾锋其实是想去救莫倾轩的,可他认为那将会是一个陷阱,暗夜完全能够当场杀了莫倾轩,抓住的意义何在呢,无非是逼自己现身,以绝后患罢了。   “我,我只是贪玩出来罢了。”诛药坐在地上,抚摸着受伤的地方,“既然受了伤,我想回庇谷养伤,有些药只有那儿有,那样伤会好的快些。”   药袋诛药并没有从火海之中一并带出,只为在莫倾锋的面前表现出当时的慌乱。   “是吗,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你……”诛药还以为他那样问是想和自己一同回去呢。   “你我缘分已尽,是该……”莫倾锋不想继续拖累诛药,今天之事,他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危险是少不了的,除了要去救出莫倾轩以外,他不会忘记这十年的目标,还有那个欺骗他的人。   “是吗。”诛药并没有多说什么,“可不管怎样,你都要先送我回去再说,你看我这个样子,难道让我爬回去吗?”   莫倾锋看着诛药,的确有些不放心,算了,还是走上一趟吧。   “好,我送你回去。”   暗夜在处理完响马山之事,便直接回了京都,莫倾轩被关押在了暗夜专属的监狱之中,这里面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因为那些有违皇帝之命的人都已经被就地□□,下了黄泉。   江源是暗夜的统领,但明面上他却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当然他并非真的太监,只是为了方便行事罢了。   皇宫的深处,御书房之中,江源前来复命。   “响马山山贼已经全数剿杀,果然如猜测,那个莫大当家正是言国的三皇子苏渡,此人现在已经被关押在老地方。”   “那苏洐呢?”那是一个非常苍老的声音。   “并未见到。”江源已经习惯了隐瞒,他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自有分寸。   “是吗?咳咳,”这熟悉的咳嗽声,不是白苍山又是何人,他软软的坐在龙椅之上,俨然一副王者之气,与当初那个倾颓老者截然不同。“我还以为他见我不在王府,定会去投奔他那作山贼的弟弟呢。”   多年的相伴,白苍山已经将莫倾锋的一举一动都看了个真切,自然也能够将其的举动猜测到几分。   “一个亡国之人,有何可惧。”   此时一人不知从何处走了进来,他身穿龙袍,手中端着一碗热粥,眉目之间竟与白苍山有十分相似。这人就是大兴皇帝白苍海,白苍山的胞兄。   “苍山,来,把粥喝了。”白苍海将粥端到白苍山的面前,顺便将桌上摊着的奏章收了起来。   “别看这些无用的东西了,身体重要。”   白苍山白了一眼这位皇帝,怎么一在自己的面前就这么的无责任感,这还是那个颇富心机,为了国家利益不择手段的君王吗?   “江源,什么事情明天在禀报,你先退下吧,别打扰王爷休息。”白苍海命令道。   江源自知再呆在这里无非是搅了两位主子的兴致,便识趣的退下了。   江源离开之后,白苍山无法保持端坐的样子,软软的瘫在龙椅之上。   “果然是年纪大。”   “是啊是啊。”白苍海舀了一口热粥吹了吹,送到白苍海的嘴边,“吃吧。”   白苍山愤恨的骂道,可还是张开了嘴,喝下了白苍海喂的粥,“谁叫你给我下毒,害的我变得如此这般。”   白苍海作出一副无辜的姿态,“谁叫你又举兵谋反,又要离朕而去呢?朕不这样做,你会回来?这是惩罚,你必须受下。再说,你总是不喜欢与朕在一起,不就是因为你我二人相貌相同吗?这次,你应该不会离开朕了吧。”   白苍山漠然,他还能够说着什么呢。相同的面貌时刻都在提醒着自己对父王的承诺,每次的相处都会尴尬万分,可这种改变却又能够有什么用处呢?他们依旧是亲兄弟,他依旧会成为白苍海为王路上的牺牲品。   白苍海坐在白苍山的身边,将他拥入怀中,这龙椅够大坐的下他们两人。   “这样就好,陪在我的身边,不要在离开了,你知道的,我不能够没有你。”   白苍山闭上双眼享受这片刻温暖,他知道这一切都不可持久,但他也有贪心,他也有一生的所求,就让此刻作为结束吧。 第14章 第 14 章   又是一遍,同一条路,他们又走了一遍。   “前方就是入口了,我就不随你一同前往了。”就在庇谷入口处,莫倾锋停住了他的脚步。   “就这么两步,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也不差这点了。”   无论如何说,莫倾锋都不愿继续前行,难道是查到了蛛丝马迹,对自己有所防备了?诛药只能够这么想。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就不继续挽留了。”   在庇谷之中,诛药至少能够保证莫倾锋的安全,但在外,暗夜的本事可是超乎常人想象的,而且江源也说过了,只会放莫倾锋一次。   “那么莫倾锋在此告辞。”   莫倾锋没有回头,也没有丝毫的留恋,就这样消失在了诛药的视线之间。   “还站着,要成望夫石了。”   一个背着药篓,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从诛药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个人是谁,好眼熟啊,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诛药将肩上的爪子拍了下去,“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这人正是诛药的好友,那个在庇谷外小镇上替他治病的大夫。年纪略长诛药几岁,十年前,便开始照顾起诛药这个麻烦了。   蓝云岑耸了耸肩,“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在这干嘛?”   “你又跑到庇谷边上来采药,小心又被我的师父抓到,你别忘了上次的教训。”   这蓝云岑已经是惯犯了,庇谷内部药物珍贵,他无法进入,但这周围有时也会生出一些好的草药,不采乞不可惜。可那林清斯却吝啬的很,即使知道他与诛药的关系,也常常捉弄他。   “你师父不是不在吗。”前两天在小镇上,蓝云岑看到林清斯与一个男人一同离开了,便又大胆的前来。   “是吗?”林清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诛药根本捉摸不透。   蓝云岑看着诛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平时爱搞怪的诛药。   “那个人是他?”蓝云岑猜测道。   他与诛药是在十年前的言国认识的,那时的蓝云岑和诛药相同,以随行军医的身份加入了暗夜,可不同的是,蓝云岑那时已经成年,也在军中呆过很长一段时间,见惯了战场的厮杀。   诛药突然瞪大双眼,蓝云岑便清楚了。   “那时的事不能够怪你,你不是有意的。”蓝云岑看不惯暗夜的做事手法,最终还是独自离开了,当然其中还有些其他的原因不能够道明。退出暗夜后他来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替人治病,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   有缘的是,没想到自家不远处那庇谷的主人竟然就是在暗夜认识的毛头小子,于是蓝云岑和诛药成为了朋友。   “是我骗了他,才让他沦落到国破家亡的地步,不久前我又骗了他,让他……”诛药全身都在颤抖,回想起十年前的事情,他还是无法逃脱那时的阴影。   “诛药……”蓝云岑突然放下背后的药篓将诛药抱入了怀中,“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那不是你的错……”要怪只能够怪世事的无常,为什么偏偏又让他们遇上。已经十年了,诛药好不容易才在众人的帮助下走出阴霾,如今,又要踏回黑暗,蓝云岑只能够为其叹息。   诛药哭了一阵便睡了过去,看来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而且身上还有伤,必须静养,可蓝云岑又不知如何破解庇谷入口处的机关,无可奈何只有将诛药带回自家,幸好他也是一名大夫,照顾起来会比较方便。   蓝云岑刚出来,药篓中除了把镰刀什么都没有,他将镰刀取出别在腰间,而后将诛药抱进了药篓背了起来。   “好重,怎么个子这么小,却这么重。”   一路上蓝云岑一直担心篓子会不会破,不过还好,质量还过的了关,看来买的值了。   蓝云岑的家中今天没有病人,却比平时还要热闹。   “该死的怎么还没回来,说是出去采个药,这么大半天了还不见人影,是不是跟哪个野女人出去乱混了。”   蓝云岑的妻子是远近出了名的泼妇,只要他家男人眼睛往别的女人身上看一眼,就会寻死腻活闹个不停,几年下来,渐渐的常人也就习惯了。   “娘,”蓝云岑的儿子蓝小森今年刚满七岁,但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他坐在母亲的身边,口中拿着一个烤红薯,吃的满嘴都是,“爹每次去采药你都要这么大惊小怪,小心爹一生气把你给休了。”   “他敢,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蓝云岑此时正背着诛药站在门口,他听到了屋内李梓君所说的话,迈出的腿突然感到一阵酸麻,硬是落不了地。   “爹。”蓝小森从小鼻子就很灵验,他闻到了蓝云岑身上的那股子独特的药味,便放下基本上已经吃完的番薯去开了门,“你回来啦。”   蓝云岑看着蓝小森满脸的黄色不明物体,退后了几步,一脸的嫌弃,“小森,咱家还没有穷到要你去吃那玩意儿的地步吧。”   蓝小森满脸的疑惑,吃块番薯怎么就穷了,正当他好奇之时,发现蓝云岑身后的异样,他侧过脑袋,看了眼蓝云岑身后的药篓,“爹,你背后背的是什么啊?好像一个人那。”   李梓君听到这句话后,耐不住了,从屋内走了出来,“狗崽子,居然带着野女人跑到家里来了。”   “娘子,你……你把手上的剪刀放下。”蓝云岑看着李梓君一副凶狠的模样,不自觉的向后多退了几步,“我背后的是诛药,他受伤了晕过去了。”   诛药是蓝家的常客,李梓君自然是认得的,当年若不是他与蓝云岑相助,自己和小森也不会活下来,更不可能过上如今安稳的日子。   “那你还不快将人放下来?”   蓝云岑替诛药更换了伤口上的药,原本已经好了大半,但因为长时间没有换药,伤口又重新溃烂了,他到底是怎么忍受着这样的痛楚回来的啊,蓝云岑不知,他也不想知道。   诛药醒来是在三天后。   “喂,既然恢复了,就来帮帮我忙,别整天就这么赖着。”   蓝云岑刚刚替一位病人看完病,回后院来拿药,就看到诛药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我可是神医,我才不会随便替人看病呢。”诛药叼着一根稻草,口中哼着小曲,与前几日完全不相同。   “你吃我的,喝我的,一点小忙都不帮,也太过意不去了吧。而且,你看看,那些请求你医病的单子又堆成山了,还不想办法去处理处理。”   “这个吗?当柴烧了不就行了。”诛药闭着眼睛,午后的阳光还是非常刺眼的,“还有你手中拿的可是治疗外伤的药,可你刚刚看的好像是受了内伤的病患吧。”   蓝云岑往自己手上一看,果然刚刚光顾着念叨诛药,连正事都搞错了。   “走吧走吧,赶快从我的面前消失,不然我可要跟嫂子说你偷看隔壁小姑娘洗澡。”   听诛药这么一说,蓝云岑差点将药架子打翻。   “你,你胡说什么?”   诛药躺着一动不动,“我可没胡说,昨天晚上是谁趁着起夜的功夫,趴在墙上做着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我可看的一清二楚。”   被诛药掀了老底,蓝云岑只能够投降,“好了好了,我的诛药大少爷,你就躺着晒你的太阳吧,我惹不起你,总躲得起吧。”   “你啊,若是能够放下就安安稳稳与嫂子在一起,虽然她有一个孩子,但持家有道,这些年你不也是看到了。”   诛药突然说起了蓝云岑的事情。   但蓝云岑并不想谈论,拿好药便离开了后院,只剩下诛药一人。   诛药此时才勉强的睁开了双眼,他的一只眼珠泛着白色,没有神,恐怕是看不见了。 第15章 第 15 章   莫倾锋离开庇谷之后没有任何迟疑便直接前往了京都,他必须先打听到莫倾轩的消息,无论怎样,这是他在世上最后一位亲人,他不能够在放弃了。   暗夜,就连朝廷的高官也不一定会知道他们的动向,到底应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呢?莫倾锋有些迷茫,这些年他唯一了解的是,暗夜从来都是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   紧赶慢赶的好不容易到了京都,莫倾锋却觉得这个待了数年的地方变得非常陌生。离开也只不过一年多,京都却变得更加的繁荣了,但这片繁荣却是建立在言国覆灭之上,莫倾锋看了只有满腔的怨恨,没有一丝的欣慰。   秦王白苍山离开京都之后,原本的府邸也应该荒废,但此次看来并非如此,原本的秦王fu虽然摘去了牌匾,却较之从前,更加富丽堂皇,难道又有哪位皇亲国戚搬了进来,可为何不重立牌匾呢?   莫倾锋不解,准备潜入一看。   府中并无多少守卫,只有几个仆人的身影在来回穿梭,那些人都不像是泛泛之辈,恐怕都有很高的武功。他们都刻意的躲开一间房间,看来那里藏着什么秘密。   莫倾锋决定前去一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以为这样我会感激你吗?”白苍海质问坐着的白苍山,言语中充满了愤恨,后者只是闭着双眼一言不发,可这并没有阻止白苍海的继续,“将这些丢给我,就是你的选择?告诉我,告诉我。”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白苍海突然跪在白苍海的脚边,一反先前的态度,竟然哭泣了起来,“我不用你这么对我,我不需要你这么对我,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   白苍山被白苍海的哭声震惊了,他睁开双眼,入目的恐怕是一代帝王这一生最为狼狈的时候,自己到底做的对不对,他开始犹豫了。   最终,白苍山还是操着干枯的声音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我只是做了当年你对我所做的,你能够,我也能够。”   白苍海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停止哭泣。   “好了好了,回去吧,众人还等着你回去呢。”白苍山开始逐客了,“若是不回去,我这王府你便别再来了。”   听到此处,白苍海猛地抬起头来,这话中的玄机只有他能够听得懂。   白苍海站起身来,擦干眼角的泪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一身的龙袍分外的突兀。   “今日就别上朝了,回去好好休息吧。”白苍山说道。   白苍海如同小猫一般,说了声“恩”便离开了。   莫倾锋并没有和白苍山相见,刚刚这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让莫倾锋摸不着头脑。在他的记忆中,白苍海是一个残忍心狠的人,但为何会在一个谋权篡位的乱臣之子面前表露出那种表情,更何况他还跪下了。这中间必定有问题。   不管怎样,先救出莫倾轩,其他的问题以后再说。   离开以后,莫倾锋在京都各处打听消息,无论是多么繁荣昌盛的国家,都不会缺少贪官污吏,他靠着这些人花了半月终于查出了一些关于莫倾轩的消息。   莫倾轩被关押的地方实在是匪夷所思,他没有想到暗夜的牢狱竟然在皇宫之中,而且还处于后宫,转而想想也并非完全不可预计。   白苍海不可能将威胁自己的人放在看不到的地方,后宫对他来说是最方便不过了,而且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再加上自从登基以来,他只立过一位皇后,并无其他嫔妃,空荡的后宫的确可以用来利用。   皇宫,莫倾锋并没有将他放在眼中,从前多次进出也没有人发现,此时亦可,可暗夜就与那些酒囊饭袋不同了。他几次三番的闯入,却每每在进入后宫之时都会被暗夜的人发现,如此下来,不但惊动了江源,就连白苍海都下令将整个皇宫加强戒严。   就在不知所措之时,他在京都大街上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那是莫倾轩被抓后的一个月,莫倾锋清楚的记得。   那时他坐在客栈房间之中,从窗户观察着街上的一切。这条路是通向皇宫的必经之路,莫倾锋能够从中获取很多的消息,并想出再闯皇宫的方法。   “诛药,你看,那位姑娘好美啊。”   莫倾锋从嘈杂的人声中辨别出了诛药的名字,寻声望去,那是一个长相非常普通的柔弱书生,而他身边站着的人正是多日未见诛药。   他的伤应该好了吧。这是莫倾锋的第一个想法。   “别老盯着别人看,你是一辈子没见过女人啊,你不觉得难堪,但我觉得丢人。”诛药特意向后退了两步,远离来蓝云岑,免得让他人误会他与蓝云岑同样是个色狼。   “你这话怎么能够这么说,至于吗,我就是看一下,又没有动手。”蓝云岑抱怨道,好不容易离开家,不用顾及到家中那只母老虎了,还不多看两眼美女,不然不就白出来一趟了吗。   诛药恶心的又退后了两步,“我要回去告诉大嫂。”   听到诛药搬出了李梓君,蓝云岑一下子就蔫了,他讨好的凑到诛药身边,“你看我们兄弟一场,你不会真的出卖我吧。”   诛药不会好意的心中盘算着,“那可不一定,除非……”   “除非什么,我都答应你。”蓝云岑话刚出口,便觉得后悔了,他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已经跳过好多次的陷阱之中。   “你又在打那些东西的主意。”   “一句话,给不给,不给我回去后,就和大嫂说你这些天的丰功伟绩。”   蓝云岑怎么敢不答应呢,只是他不明白,庇谷之中草药甚多,为什么诛药总是对自己的那几株小草情有独钟呢。   “好了,好了,给你还不成吗?真不知道是不是我蓝云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摊上你这么一个冤家。”   莫倾锋从楼上看着诛药与蓝云岑说话,诛药依旧是牙尖嘴利,他走起路来没有任何的颠簸迹象,果真伤是好了。   不愧是神医,那种伤势,只花了这点时间就能够痊愈,诛药在莫倾锋的心中形象又高大了一些。   “对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诛药突然问道。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候了,我们得赶快,不然老大又要说东说西了,本来我们就已经迟了两日了。”蓝云岑看着天,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诛药听了,突然身体有些晃动,他飘到墙边,扶着墙,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行了,我的病犯了,我动不了了,你先去,和他说一声,我今天不能够赴约了。”   蓝云岑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拽住诛药的一条腿,把他拖走了,还留下一路诛药的惨叫声。   莫倾锋看了就觉得好笑,这个诛药就像是还没有长大一般,总是有着孩子气,常常做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   可是这种时候他来京都做什么?   莫倾锋最终决定还是跟上一看。 第16章 第 16 章   诛药并没有注意到莫倾峰的存在,他没有那种练武者的警觉,便与蓝云岑来到了与他人相约的地方。   那是靠近皇宫的一处行馆,主要是安排他地来京的官员住宿。   诛药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莫倾锋无法看出那种不修边幅的人竟然也会与朝廷中人有所联系,便更加的好奇了。他藏在诛药二人落脚的房间隔壁,通过墙上的小眼观察着所有的一切,这种事情他在白苍山身边时已经习以为常了。   “时间都过了,他怎么还没来,亏我这么急的赶过来。”等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诛药便开始不耐烦了起来。   “大概宫里有事情要处理吧,来来,别生气,吃块糕点,你不是最爱吃甜的东西吗。”蓝云岑将装有糕点的盘子端到诛药的面前,诛药却把它一把推开了。   “这里的东西你觉得能吃?”诛药的话也在理,皇上提倡官员节俭,这皇帝眼皮子底下的行馆自然是要起到表率作用。   “那么醉满楼的桂花糕要不要呢?”他们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此人正是江源。   江源刚刚才腾出功夫出宫,这一身太监的衣服都还没有来得及换下。这个姿态的他故意装出一副胆小怕事,阿谀奉承的样子,莫倾锋与他也见过几面,却愣是从来都没有认出来过。   “小云,没想到你都来了?”江源放下手中的盒子,坐在了蓝云岑的对面。   “这不诛药之前受伤了吗?我怕他再出意外。”蓝云岑自顾自的解开糕点外的油纸,取出一块吃了起来,“好久没吃到醉满楼的桂花糕,这么多年,味道还是没有变那。”   “想吃,便多来京都走走。”   蓝云岑推迟,“还是算了,一想到你那宝贝义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是吗?劲儿这些年可找你找的很苦那。”   在莫倾锋的印象中,这个太监总管的义子好像是显武将军齐劲。齐劲那个人他知道一二,当年与白苍山前往边关战场时,他便觉得这人虽然年轻却有勇有谋,难怪年仅二十又五便被封为将军。只是让他不解的是,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甘心作宦官的义子呢。   蓝云岑听到江源这么一说,仿佛想到了什么,闭了嘴,只是坐在一边低头吃着糕点。   江源这并没有执意想问,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还是需要他们自己解决。   “对了,诛药,你的伤怎么样?那日看你应该只是些皮外伤,怎么会搞成这副样子?”江源注意到了诛药失神的左眼,这个症状与十年前相同,回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反正死不掉,大不了危急时刻回族里去泡一月的药池,”药族人的体质有这么一点特征,一旦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便会从眼睛开始失明,只要长时间浸泡药池之水,便会恢复。   “别拐弯抹角,这么着急派人找我来是要我医治什么人吗?先说明,即使是自己人,要我治病也是要给钱的。”   江源正襟危坐,他一直都背对着莫倾锋,让后者根本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这样,莫倾锋便更加无法辩别这人正是他的仇人,暗夜首领江源。   “那人果然如你所说,自从到了京都之后,他便犯病了。”江源口中所说的人正是莫倾锋的三弟莫倾轩。   诛药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来了,自己的身份莫倾轩已经知道,若是让他与莫倾峰见面恐怕会……后果诛药不敢想象,自然也是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的。   “你是要我救他?给我个理由。”当初在响马山之时,江源便已经动了杀机,若不是诛药,莫倾轩都活不到病发的那天,可如今,江源竟然专门将他招来,诛药有些疑惑。   “皇上的要求,只要他活到丰国大使来的那天便可了。”   “这真像他们的作风。”丰国是濒临大兴的又一大国,此次丰国派使者前来,是为了缓和战事,白苍海准备将莫倾轩赠送给丰国,以表诚意。   “能救吗?”   “不能。”诛药坦白的说,来之前他就知道可能是因为此事,也询问过林清斯其他医治之法,得到的结论只有一个,与他先前的猜测是同样的。   缠禾是血液病,必须通过换血才有可能根治,而血亲则是最佳的选择。   也就是说,要救莫倾轩必须以莫倾锋的命来做交换,这个选择在诛药眼中直接被忽略了。   当然药族之人的血也是可以,但他的族人是不会愚蠢到用自己的生命去救一个非情非故之人。   江源皱眉,“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诛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如果只是拖延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他们本意就并非要救莫倾轩,只要诛药能够让他活到交人的那天即可,其他的并非是他们所需要考虑的。   “那就好,今夜你就直接进宫,腰牌你有,应该没人会阻拦。”   “好的,我知道了,还有其他的事吗?一并吩咐了,省的改日又是飞鸽传书,要知道庇谷离这还是很远的,我可不想整日奔波。”   诛药已经知道秦王被接回京的消息,证明他与皇上应该是和解了,那他身上的毒也会需要解除。当然这些只是诛药的一己之见罢了。   “没其他的事情了,你怎么这样问?”江源有些好奇,诛药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怎么倒是开始自寻烦恼了呢。   “你说的啊,那留京的这段时间,除了他我谁都不医。”   江源叹了口气,诛药虽然是暗夜的副统领,但却毫无责任之言,也不知道当初到底是谁将他推上这个位置。转头想了想,原来罪魁祸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自己种下的果,还是得自己咽下。   “好了,宫中还有事,我就先离开了,小云,这段时间帮我好好照顾诛药。”江源现在最担心的是诛药的精神状况,即使他将自己伪装的和从前一样,但那只失神的左眼已经暴露了一切。   “我是你们的仆人啊,怎么什么事都找我做?”帮诛药疗伤,陪他上京,如今还要做东做西,蓝云岑也不是什么软柿子,随随便便都能捏上一捏。   “能者多劳啊。”江源奉承道,这些话他可熟练的很,“这份重任除了您以外还有谁能够担当的起?”   一声“您”让蓝云岑不禁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在他的眼中,江源的形象已经固定在了当年那个冷血无情的军人,可这巨大的反差反而让他不自在。   “好了,好了,我做还不成吗?”   江源最终与诛药,蓝云岑又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直到最后,莫倾峰都没有认出来江源,这正是江源的过人之处。   但相反的,江源早就掌握了莫倾峰的行动。京都之内,处处安插着暗夜的眼线,莫倾峰来到京都的第一天,江源便知道了。他没有动手,只是想看看莫倾峰到底能做什么,就连莫倾峰得知的关于暗夜的消息,也都是江源派人故意透露出去的。   为何今日江源会迟到,便是在进门之前,有人在向他汇报。 第17章 第 17 章   天已经快黑了,诛药和蓝云岑赶在皇门关闭之前,进了宫。那种地方,莫倾锋不方便跟随,便只有放弃。   虽说是暗夜的牢狱,但毕竟在后宫之中,无法建造监牢,这也无所谓,反正其中之人根本无力逃脱。   “渡王子,别来无恙吧。”诛药走进有些昏暗的房间之中,莫倾轩本是躺着修养,听到声音,突然诈起,可手脚上绑着的锁链让他只能够逞一时的口舌之争,“你还有什么脸在出现在我的面前?”   诛药脱去纨绔的姿态,板着脸说道,“你快死了。”   “哼,那又如何?”被抓的第三天莫倾轩便病发了,缠禾使的他身体各个地方开始崩坏,本来就白皙的皮肤如今都染上了苍白,之前受的伤并没有痊愈,还有的地方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渗血,并非是江源残忍,不替他医治,而是这些伤口根本没办法止血。   “我替你止血。”诛药从腰间取下药袋,这是蓝云岑帮他新做的。他走上前去想要对莫倾轩的伤口进行探查,缠禾的毒他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并不知道那到底是否还会引发其他的症状。   莫倾轩打落诛药伸出的手,这点力气他还是有的,“不用你惺惺作态,骗子,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反正这些事情你们暗夜早就做的麻木了,不是吗?”   “住口,诛药不是那种人,你别污蔑他,十年前的那件事根本就是……”蓝云岑知道诛药的个性,也知道他为何会变成如今的这副模样,当年只是孩子的诛药,根本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所以他无法忍受因为那件事而有人一直责问诛药。   “别说了,你帮我摁住他。”诛药没有多说什么,他做过的事情,并不想否认,他直接在蓝云岑的帮助下将几支控命银针刺入了莫倾轩三处穴位之中,后者立刻便失去了自觉。   好不容易将莫倾轩搬回床上,蓝云岑才抽出功夫说道,“控命针只需三根,分别刺入身体三处死穴,便能将生命静止一段时间,待到针被身体吸收,就会继续原本的进程,但是,你刚刚好想不止用了三根吧。”就蓝云岑所看到的至少多了两根。   诛药眉头微搐,自己因为有一只眼睛看不清,便多用了几针,连这小小的举动都被蓝云岑察觉。   “不会出问题吧。”蓝云岑看着脸色更加苍白的莫倾轩,有些后怕。   “怎么会,”诛药自信的说道,“我已经将多余的针牵引而出,不会有其他的影响。”   “这么厉害,改天你也教教我呗。”蓝云岑显出一副贪婪的模样,他羡慕诛药的控命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说过这针是有限的,师父不允许我给别人。”   “哼,不给就不给,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的送了一些给你大哥,唉,果然十年的情分这敌不过血缘啊,还老拿你家的死老头说事,别以为我怕他?”   “你不怕?”诛药挑眉。   “好了好了,”蓝云岑可尝试过林清斯的手段,才不敢再在狮子头上动土,“既然针施完了,那么我们走吧。”   “不要。”诛药断然拒绝,“好不容易来了皇宫,总是要转转。”   “喂喂,诛药,皇宫你又不是没逛过,走了走了,现在不比当初,我们还是别惹太多是非。”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他们二人之间可是知道彼此的秘密的,“听说齐将军最近就在宫中驻守……”   “别和我提那个人,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咦,”诛药露出诡异的笑容,“儿子又不是你亲儿子,媳妇你也没同她圆过房,你怕什么?”   “我怕他知道真相后吃了我。”蓝云岑全身抖动,似乎是非常害怕那人。   “自作自受,别说的他不知道就不会把你办了,在你身上,他可是异常的执着啊。”   蓝云岑也知道,可与齐劲在一起,总让他回忆起那段满是鲜血的日子。   诛药转身离开,蓝云岑知道他只是嘴硬,便跟了上去,二人一同离开了皇宫。   皇宫之外,莫倾峰还在等待,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一个茶馆中喝茶,这里是他打探消息的场所之一。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刚刚走出皇宫的诛药和蓝云岑便被一辆横冲直撞的驶来的马车给劫走了。莫倾峰认识那个驾车的人,他是白苍山的死士,还以为他们早就已经全军覆没,没想到竟然还有残留。   果然不出预料,那车在城外的一处荒废的大宅子前停了下来,当年被白苍山所用,如今已然成了废墟,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宅子的最深处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秦王fu,恐怕这些死士便是通过此处才幸存下来的。   诛药与蓝云岑被带到了废墟的深处,在那里果然出现了白苍山的身影。   “你就是神医诛药?看上去不过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一个非常凶恶的男人站在白苍山的身边,完全是一副自大妄为的样子。   “哦?那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本事?”本来被人随意的绑来就气不打一处来,诛药怎么还能够继续忍受呢?   “诛药先生好久不见了,倾峰他现在如何了?”白苍山向身边的金川威使了一个眼神,那人立刻便不敢说话了。   “王爷?王爷那,我怎么会知道他的消息,这种事情您应该要比我清楚。”诛药淡淡的说道。   的确如此,白苍山不但知道莫倾峰就在京都,就连他此刻正跟着诛药这事也一清二楚,在他来之前,江源已经将这些事情通报了自己,当然白苍海也肯定知道。   “如果他知道你是暗夜的人,你觉得……”   “你不会告诉他。”诛药非常的肯定。   “哦?你怎么会如此肯定?”白苍山知道诛药一定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但他并不在意。   “因为即使你们不告诉他,终有一天他也会发现,我并不介意,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早晚的问题。而且暗夜是你与皇上共同所有,这一点恐怕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诛药的话中充满了无奈,不过有一点却让他疑惑,“你应该有解药,为何要找我来,还是用现在的这种方法?”   “哈,”白苍山冷冷的一笑,“当然我有我的道理。”   诛药面前的这个白苍山明显与之前所见的那个不同,看来已经不需要借助其他的手段判定了。   “你到底是谁?”诛药皱眉,可无论面前站的是白苍海还是白苍山,诛药作为暗夜的副统领都需要服从命令。   “你不知道,也无需知道,但我还是有一事需要你去做   ,那就是……” 第18章 第 18 章   白苍山向诛药说出了他所拜托的事情,这让一旁的蓝云岑听得云里雾里,哪里会有人想要做那种事情,而且诛药明显是知道了什么大事情,希望不要带来杀身之祸就好。   莫倾峰探寻了四周的入口,都有人在把手,大多都是新面孔,也都不认同以前的暗号,这上莫倾峰有些举手无措。这些死士的本领他都见识过,硬闯根本就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就在他无能为力之时,带走诛药的马车又行驶了出来。   诛药与蓝云岑被送回了皇宫门前。   “看来这次京都不应该来的。”诛药将手附于背后,抱怨道。   “谁叫你到处惹是生非呢?”   “我哪里有!”诛药自认为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没有一件能够算在他的头上。   “反正都发生了,你也只有哑巴吃黄连,事情结束后,”蓝云岑无奈,“我劝你找个时间和老大说说,与我一样退出算了。”   “唉,可这是我能够决定的吗?我那师父是不会同意的。”诛药失落的停下了脚步,如果他现在不是暗夜的副统领,也不是导致响马山沦陷的罪魁祸首,难道就能够挽回一切吗?无论如何,他都是骗了莫倾锋,是使得言国覆灭的凶手之一,过去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他并不奢求。   蓝云岑似乎在想着什么,他突然冲到诛药的身边,重重了拍了拍诛药的肩膀,“兄弟别哭丧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丧夫了呢。”说完便立刻迅速跑向了远方。   丧夫?诛药眉头触动,拔腿追了上去,“该死了蓝云岑,有本事别跑,你死定了。”   只是一墙之隔,皇宫之内刚刚巡逻到此处的齐劲将军停下了脚步。   “将军,发生了何事?”   齐劲盯着墙外,“没什么,继续吧。”   刚刚仿佛是听到了蓝云岑的声音,可他怎么会出现在京都呢?一定是自己挂心太久,产生了幻觉了,看来回去得喝一副安神药。   诛药不能够忍受住在驿站那种地方,便与蓝云岑来到了京都最好的客栈,听说在这里住上一个晚上,那价钱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   蓝云岑日子过的清苦,平日里都是靠着开个小药铺维持家用,加上家中的那只母老虎,一般他的身上是一分钱都没有的。   可是诛药就不同了,虽然他很少治病救人,但只要出手诊金就是上万,他可不会为这点住宿费而费心。   打点好一切,已经很晚了,诛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莫倾峰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不要与暗夜硬对上,那可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莫倾峰一路上都跟着诛药,他本来是想去打声招呼,但如今不行。因为他认出了蓝云岑,那个当年害他国破家亡的人之一。起初只是觉得面熟,但就在刚刚,蓝云岑因为吃饭的时候一不小心将汤翻在手臂上,露出胎记的那一刻开始,莫倾峰迟疑了。   诛药与蓝云岑有关,又能够随便出入皇宫,难道他与暗夜也有关系?响马山如此隐蔽,却被一举歼灭,那时诛药正在寨子之中,难道那也是他所为?十年前,诛药应该才十多岁,暗夜之中如此年纪的也有几人,难道他也参与其中?   莫倾锋并非无智,十几岁,又是大夫,自然他会想到那个人,那个欺骗他,让他沦落至此种地步的人,即使不知道名字,不知道身份,但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他的无情与冷酷。   难道诛药就是他,不会的,莫倾峰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两次倾心的人竟然……他一定要找诛药问个明白。   莫倾峰潜入诛药的房间。   诛药背对着床外,呼吸均匀,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一般,可并非如此,他只不过是闭目养神,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莫倾峰,他怎么会在这里?   诛药并没有醒来,只是装睡以探究竟。   莫倾峰走到床边,他想唤醒诛药,可不知为何,伸出的手却无法前进。   这样两人僵持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就在这个时候蓝云岑突然闯了进来。   “诛药,快,我被发现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蓝云岑透过月光看到屋内还有一个身影,便大声的叫道,”喂,你是谁啊?“   莫倾峰听到声音立刻翻窗离开了。   蓝云岑点上灯,跑到床边,将诛药唤了起来,“刚刚有人想要对你图谋不轨,你怎么还睡的这么死?”   诛药转过身来,眼角有些许泪水的痕迹。   “是他,”蓝云岑猜测道,这世上恐怕只有昔日的言国太子苏衍才会让诛药露出这种神情,“他怎么会来?难道他知道了?”   诛药不敢猜测,若是知道,那为何他不杀了自己呢,若是不知,为何又不愿意相见。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诛药,别再留恋,明日我们便离开这里。”蓝云岑听到楼下传来的动静,“糟了,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我先躲躲,你帮我应付以下。”   说罢,蓝云岑一个翻身,滚到了床地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穿着铠甲的军人重重的推开了门,“小蓝。”   诛药起身,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顺便关上莫倾峰离开的窗户,“齐少爷,,你怎么当上了将军还是如此鲁莽,也不知道你的义父是怎么教你的。”   齐劲是江源十几年前收的义子,自然也是暗夜的一份子。早些年被派到边疆,最近才被转调回来。   “是你。”齐劲认得诛药,自然也知道蓝云岑与其关系甚好,“果然我没看错,刚刚的人的确是小蓝,他人在哪里?我刚刚看到他进来的。”   诛药才不想与他纠缠,直接绕过了齐劲,眼神撇向了床下,示意蓝云岑就在下面。   “多谢。”   诛药就这样只披了一件外衣,离开了客栈,不出所料,深夜,还是有些寒意。   “啊湫。”诛药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之上,这种时间一般的店都已经关门了,只有路边一家小摊子还亮着烛光。   “老板,来一碗面。”   “好嘞。”老板立刻动起了手。   面是现场揉的,保证味道正宗,可是却有些废时,诛药并不在乎,反正也是打发时间。也已经快十年了,蓝云岑这次被齐劲抓到,估摸着今天晚上是有的罪受了,他还是不要回去凑这份热闹,小心殃及无辜。   “客官,久等了,你的面。”   只不过是一碗青菜面,有些单调,“老板,你这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啊。”   “这……”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面摊,本来还是准备了一些小菜的,可这种时间,小菜早就已经卖完了。   “我有些牛肉,一壶酒,不介意我坐下吧。” 第19章 第 19 章   诛药抬头,竟然是莫倾锋,“你,你怎么会……”   莫倾锋放下手中的酒坛,“老板再在来碗面,”他转头看着诛药,“别来无恙啊,诛药。”   “你……”诛药低下头,他不敢直视莫倾锋,“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见我。”   “你果然是他吗?”莫倾锋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猜测,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寻找了上来,不知道为何,看着诛药落寞的样子,他想起了十年前那个男孩也是如此。   “是又怎样?不是又能怎样?”诛药拿起酒坛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当年的少年欺骗了言国太子苏衍,致使言国覆灭,如今的诛药依旧辜负了莫倾锋的信任,害的他失去了亲弟。”   “果然是你。”这话从诛药的口中说出,莫倾锋的心中竟然觉得一阵轻松,当初的猜忌已经荡然无存了。   “我不会武功,药袋也不在身上,若是此时杀我,我根本无力还手。”   “你就这么想要我杀你吗?”莫倾锋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但并没有喝,其实这酒中他放了迷药,诛药肯定能够发觉,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还是他有那种自信,这世上没有能够让他中毒的药。   “哈,如果你杀了我,不说假话,”诛药又喝了一杯,冷冷的苦笑,“你坚决踏不出这皇城。”别说是暗夜的人在监视会护他周全,即使有了个万一,林清斯也不会轻易放过莫倾锋。   莫倾锋手一时不稳,差点将酒杯落于地上,辛亏面摊的老板眼疾手快将它接住了。   “客官,小心,您的面来了,”老板看了一眼诛药的面前,皱了皱眉头,“这位客官,面再不吃就要糊了。”   诛药喝了两杯酒竟然忘了面前的面,拿起筷子,仔细的挑出其中的青菜,他可吃够了这种绿色的东西。别瞧这小小的一碗面,其中却是充满了各种滋味,诛药低头,看着其中若隐若现的红色小点,原来江源连这个都没有放过。   “客官,你也吃啊,天冷,面容易冷。”莫倾锋在老板的催促下也只能够尴尬的动手了,就在面即将入口的那时,诛药突然站起,一把将碗筷全部打落在地,瓷碗应声而碎。   “不论之前发生过了什么,诛药与你今日如同这面碗一般,情义两断,若是你要报仇自然来吧,诛药不会畏惧。”   面前的诛药让莫倾锋感觉有些陌生,无论是十年前的少年还是如今的医者,他都从来没有看过这副表情,而本来应该由他所说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的话,也被抢先一步。   “你真的要……”   “衍太子,你果然如十年前一般天真,天真的让我不忍心在欺骗你一次。”诛药大概这一辈子的演技都在此刻尽数展出。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倾锋听不懂也不愿意去听懂。   “哦?这意思你还不懂吗?”面摊的老板走到诛药的身边,将脸上的面具接下,那是……   “江源……”看到江源,莫倾锋怒火一下子便窜了上来,他立刻拔出剑,冲向了江源,“给我死来。”   可莫倾锋越是冲动,越是生气,越是用力,他体内的内力便更加的紊乱,就在距离江源还有一尺距离的时候,他吐出一口血,跪在地上。   “这是……”   “我的毒怎么样?”诛药信誓旦旦的说道,“比起你在酒里下的迷药,可要厉害的多。”   “你……”莫倾峰用剑支撑着整个身体,若是再用力,他现在就不止跪着这么简单,“到底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当然是在百味镇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觉得我会就那样放任危险存在于身边。自然是早就有所防范了。”   莫倾峰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些什么,他原本以为诛药的再次欺骗会让他更加的恼怒,可这却让他心底悬着的石头落下了,至少他不用再寻找不杀诛药的理由,因为对方根本就不值得他这么做。   “那好,以后再见到你,我便不会顾及旧情,诛药,我苏衍这一生势必以你的鲜血祭奠我的家人。”   没想到莫倾峰还有逃跑的力气,他掏出一颗□□,狠狠的砸向地面。这突来让江源措手不及,待到眼前清明之时,已经没了莫倾峰的踪影。   江源并不急着去追,莫倾峰再怎么跑也逃不出暗夜的视线,从前顾及到秦王的颜面才任他为所欲为,如今已经没有了这层顾虑,他此刻更加担心的是诛药。   “明明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承认?”莫倾峰身上的毒是江源下的,诛药根本就不知道。   “他无法决定,我就帮他做出决定,这不是很好?”诛药自嘲道,“反正你们做的事情也无法与我脱离干系,那毒不还是我给你的。”   “既然做出决定,那为何又要救他?”莫倾峰现在中的毒比较轻微,不易察觉,容易控制,而且只要喝点水就能够轻易的解除,但刚刚诛药所打落的面中可就不一样了。那些红色小点不是红枣或者山楂的果肉,而是一种烈性□□,吃下去保证活不到第二天。   江源本来留着莫倾峰就是顾及白苍山,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主仆的情分,可最近两位主子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变得奇怪了起来,对于当年言国残党也不在关注,争的二人同意,江源才做下这一决定,可没想到的是刚来京都的诛药却也乱入其中。   “我累了,”诛药不想解释,他现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那个方向不是客栈。”   诛药恶狠狠的向江源投向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又径直的走向了皇宫,记得暗夜的监牢都是空的,随便挑一间住下应该不会有问题,而且毋庸置疑,那里的条件要比任意一家客栈都要好。 第20章 第 20 章   莫倾峰逃到了城外,本想借助溪水使自己清醒,却正好将毒给解除了。他躺在河边,满脑子都是诛药对他所说的话,也许这不能够怪他,要怪只能够怪自己太傻了,为什么总是想要奢求最后的一丝希望,该是清醒的时候了。   既然如此,那就再醉最后一次,待到醒来,他便不再做梦。   这是十年来莫倾峰第一次真正的放下一切睡了一觉,继续做起十年前的梦。   莫倾峰原名苏衍,是言国的太子。   言国只是一个边陲小国,却拥有大量的资源,成为了周围各国觊觎的盘中美餐。   不过幸运的是言国先祖擅长机关防御之术,在整个国家周围建立了庞大的机关墙,外人根本无法进入,这让言国一直与世无争,其中百姓也都安居乐业,王族亦是如此。当朝的几位皇子皆是放浪之辈,整日沉醉于花红柳绿,酒醉金迷之中。   “喝,今天本太子高兴,都痛快的喝。”   隔三差五太子苏衍便会在太子府举办酒宴,招待客人,无论是何人,皆能够进入欢庆,反正在言国之中这种事情百年来都是习以为常的。   “大哥,今日又是什么原因那?”言国共有七位皇子,虽说关系都挺不错,但在其中这三皇子苏渡与太子之间尤为亲密,每次宴会,苏渡都会前来分一杯羹。   “这个吗?恭喜你定亲如何?”   苏渡听后,立刻将刚刚入口的酒喷了出来,“大哥,你别开我的玩笑,那事还没有定呢?再说我才十七岁,成什么亲。”   “别这么说,你看老二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抱了儿子。”苏衍知道苏渡并无意成亲,但玩笑还是得开的,“而且我听说丰国的公主可是美丽动人,天下少有,再者,丰国与我们不同,可是大国,无论怎样,这和亲你肯定是赚到了。”   “那大哥你呢,太子府连一位女主子都没有,还有脸说我,父王可是整天对我念叨,让我来劝你呢。”   苏衍已经二十三了,至今还未成亲,这也是言国国王王后的一块心病。   “好了好了,这种时候别提这些了扫兴的事情,喝酒,今天就住这,别回去了。”   苏衍故意岔开话题,其实并非他不想成亲,只是至今还没有遇到使他心动之人。言国与其他地方不同,男子只可配婚一人,除非登基为帝,不然没有例外。虽说这皇位定是苏衍的囊中之物,可看他那父王,身体健朗,再活过三四十年不是问题。   既然如此,这长久的岁月定然是要找个心爱的人才能够相伴。   苏衍给苏渡的酒杯中倒满酒后,便提着酒坛和其他人寒暄去了,苏渡知道是苏衍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他也无话可说,已经好几年了,若是能够劝,他早就成功了,何必会拖到今天。   “你是渡王子?”   是个陌生声音,苏渡抬头望去,这人他见过,好像在丰国使者团中见到过一面。   “你……”苏渡喝了很多酒,脑袋有些发烫。   “我叫玄冬,此番前来是想和渡王子交个朋友。”   言国丰国历来交好,常常有各种往来,此番丰国派来使者就是为了商议和亲之事,这也苏渡如今最反感的事情。此人又姓玄,玄是丰国的国姓,苏渡顿生厌恶之感。   “走走走我不想看到丰国的人。”苏渡借着酒劲想要驱赶来人,去没想到被那人一把抱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苏渡用力想要挣脱,可因为喝了太多酒,手脚都有些软。   “别动,你醉了,我带你去休息。”玄冬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不过这些苏渡并没有看到。   宴会并没有持续一夜,到了子时,该回家的回家了,该倒下的倒下了,只有苏衍一人还清醒着。喝了这么多年的酒,恐怕再美味在他口中也早就无味了。为何不醉,为何不醉,到底如何才能够不去看清这世间,他不知。   苏衍离开太子府,一个人走在昏暗的大街上,周围一点没有杂声,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看着这一切,苏衍知道用不了多久,这片江山就会落到他的头上,但是他并没有信心将他治理的如同他的父王一般。大兴的现任皇帝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他恐怕早就觊觎着言国的富饶,若不是他们无法破除机关,不然言国早就沦落为了他人的盘中餐。   走着走着,苏衍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蜷缩的身影在瑟瑟发抖。   “喂,那边的,大晚上的,你在做什么?”苏衍提着灯凑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十多岁的男孩,他一个人坐在墙边,怀中好像抱着什么,看穿着并不像是个乞丐。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苏衍好心的上前询问,却被男孩冰冷的眼神给吓退了几步。   “你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苏衍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他最不会的就是和小孩打交道了,这些脑袋没长全的家伙,根本就不能够用一般人的想法对待。   他摸了摸身上,只有一块糕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他递给男孩,男孩看了看,一把将它打落在了地上。   “上面有毒。”男孩冷冷的说道。   苏衍惊讶的看着男孩,有毒?这怎么可能。   “师父说了,酒是这世上最猛烈的□□。”   苏衍听得目瞪口呆,不一会儿又开怀大笑了起来,“你师父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啊,倒是让我想会上一会。”   “那你会后悔的。”男孩敢肯定。   苏衍只是一笑而过,他刚刚也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对了,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男孩审视苏衍半天,感觉他不是什么坏人,终于又开口了,“我在等人。”   “哦?等谁呢,这种时候不来,怕是不会来了,你告诉大哥哥,大哥哥帮你找?”   男孩听了,又陷入了沉默。   苏衍一时没办法,就坐在了男孩的身边。   “那我陪你等,总可以了吧。”   一个晚上,男孩还是没有等到想要等的人,但苏衍就那样自说自话的陪了他一个晚上。   到了早晨,男孩坚持不住的睡了过去,苏衍这才有机会将他带离这个地方,他派人在原地等待,怕错过了男孩所要等的人。   男孩手中的那个包袱,苏衍偷偷的打开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药,还有针灸用的阵,这孩子是某个医馆的小学徒?其中有一个盒子倒是让他有些好奇,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打不开内中,一探究竟。   男孩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了过来。   “这里是哪里?我的东西呢?”男孩一醒来便开始找他的包袱。   苏衍将他还了给他,并装作什么这不知道的问,“里面装的什么啊,让你这么紧张?”   “药和针,师父说了,这些都是大夫的命。”   “噢,原来你真是学医的,那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低下了头,“师父说,等我经过这次考验才会给我起名字。”   这个男孩正是少年时候的诛药。 第21章 第 21 章   “大哥,这是谁啊?”今日苏渡又过来做客,他们这些皇子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事情要做,只好道出串门。苏渡是太子府的常客,进出自然无需人通报。   这几天那个玄冬天天缠着自己,好不容易熬到丰国使团离开,他便立刻来了太子府。   苏渡在常见的地方没有看到苏衍的身影,便径直的走向了他的房间,直接推开门,入目的场景就是苏衍坐在床边在为一个人盖被子,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他的哥哥终于开窍了。   苏衍回头向苏渡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便拉着后者离开了房间之中。   “大哥,看来我是要有一位嫂子了。”苏渡并没有看清床上人的样子,但是他认为自己猜测的应该合理才对,苏衍竟然让人上了他的床,没有问题他才不信呢。   “胡说什么,他是个男孩。”   苏渡惊讶,等到反应过来,他立刻撤出三丈,“你……你,大哥,没想到你原来和那个人一样有这种癖好。”   “那个人?你是指的谁?”   “额,”苏渡才不想想起玄冬那个痞子,立刻岔开话题,“话说大哥,你要知道你这么做父王是不会同意的,你可是太子,是要继承我言国皇位的人。”   苏衍知道苏渡在想些什么,“你别胡思乱想,他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我只是看他可怜,才会将他带回来的。”   “可怜?路上可怜的人多的去了,怎么不见你把他们都带回来?还安排在自己的床上,咦?我不信。”   苏渡的话一言中的,苏衍愣在原地,难道他真的对那个小子别有他情?苏衍回忆起这几天二人在一起的时间,虽然那孩子很少说话,整天都抱着他的包袱,可自己的心却偏偏要聚在上面。   苏衍从来没有对人动过心,所以并不清楚这种情感是不是喜欢,但如果真是,那可是罪大恶极了,毕竟那还只是一个孩子。   见苏衍不发一言,苏渡又后退了几步,“大哥,你真是作孽啊,以后咱别认亲戚了,丢人那。”   “瞎说个什么,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是要做什么?”苏衍不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剩下的事情还是私底下自己慢慢琢磨算了,他不觉得短短几天就能够让他对一个陌生的孩子产生情愫。   “啊,对了,忘记正事了,父王让你马上进宫一趟。”苏渡是从皇宫里直接过来的,本来欢送使节团这种事情他一个三皇子根本就无需参加,可他没有想到玄冬竟然是丰国太子,还逼得的他必须前往。   “发生了什么大事吗?”他的父王竟然会找他,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不知道,父王没和我说。”苏渡坦白的说道,不过应该是大事,只是在言国,大事并不一定值得太过于关注。   “你就不知道问问?”   “我问了,父王说除非我篡位,不然就没资格知道。”   苏衍叹了一口气,他们的父亲经常拿那皇位开玩笑,这已经算是习以为常了。   苏衍慢慢悠悠的赶到皇宫,四周的守卫森严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父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衍看着一脸倦意的言国皇帝苏海,焦急的问道。   “机关设计图被偷了。”   机关设计图,那可是言国的命脉,言国百年来的安定靠的就是言国四周特制的机关,如今被偷,预告着言国将不再安宁。   “会不会是丰国……”苏衍猜测道,就目前的状况来说,他们前脚走,机关图便失窃,丰国的嫌疑最大。   “不可能,使节团刚刚踏出皇城,我们完全有能力截住他们,以我对玄尚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做出这种很可能失败的计划。再者说,丰言二国百年交好,若是他们想偷,早就偷取了,还要等现在?”苏海头疼不已,“不管怎样,我们都需做出对策。”   “知道了,父王,我立刻安排下去。”   看来安逸的生活已经结束了,机关设计图丢失,言国将再度面临战火,这已经不可避免。然而他们只不过是一个拥有数万子民的小国,面对强敌来袭能够有几分胜算?苏衍不知,但也不能够坐以待毙。   苏衍回到太子府后,紧闭大门,谢绝了任何的拜访,以往整日笙歌燕舞的地方,如今剩下的只有一片安静。   这日早晨,苏衍被逮了一个正着,“你又要出去?”诛药其实每天的睡眠时间很少,他需要从林清斯那里学习的东西太多,根本就没有闲暇的时间用来做其他的事情,包括睡觉。   “你怎么醒了,天才刚亮,小孩子还是回去多睡睡。”苏衍立刻将手中抱着的东西往身后一藏,可是因为太大的原因,根本就遮掩不住。   “那是剑?”虽然用布包裹着,但诛药还是能够从它的形状判断出里面的东西。   “啊,是一把剑。”既然被发现了,苏衍便不再遮掩,他取下裹剑的布,将剑递给了诛药,诛药好不客气的接了过来,不过对于他来说,这剑还是略嫌重了些。   诛药只学过医术,任何防身的武学都不会,因此对武器也没有多少研究,如今他的眼中满是疑惑,若是这些武器造成的伤口,倒对他来说更为熟悉。   苏衍看了不免笑了出来,顺便将剑接了回来,“这是我母后去世的时候赠与我的,听说是数百年前的一位有名铸师所造。”   “那你带着它想去哪里?”诛药一语中的。   “我……”苏衍底下了头,不知应该怎么说。距离机关图失窃已经整整三天过去了,边境也传来了消息,大兴王朝的一只军队不知何时已经驻扎在了距离机关阵不远的地方。这机关只有一条通路,平日里需要经过严格的盘查才能够进入,但是军队却无法从此处突破,因为只有言国王族的血脉才能够开启通路尽头的城门,而这城门自从机关图失窃后便再也没有开过。   既然苏衍不想说,诛药也没有想继续追问,因为他要离开了,即使呆在这个太子府中,他还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暗夜的统领如今已经到达了言国边境,他必须即时将包袱中的东西送过去,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又有什么用处。   本来今天是想辞别的,可好想苏衍也遇上了他的麻烦,诛药从包袱中取出一个药瓶塞在了苏衍的手中。   “这个你带着,是我师父制作的伤药,宝贵的很,这世上恐怕就只剩下这么一颗了。”   苏衍呆呆的看着手中东西,不免的笑了出来,“谢谢你啊,小子。”   然而那夜苏衍回来的时候,早就不见了那个让他挂心的男孩的身影,直至与大兴正面开战的那天。 第22章 第 22 章   诛药是被暗夜的成员带走的,虽然只有少数人,但是他们还是有人在边境封锁之前混了进来,如今需要考虑的就是怎样才能够将携带机关设计图的诛药送出这个国家。   不过最终他们还是做到了,历经千辛万苦,以生命为代价,他们成功的将诛药送出了言国,用性命为代价,堆叠出了一条通往外界的路。   诛药全身染血,孤身一人,好不容易到了大兴军队驻扎的地方。   “小子,你没事吧。”迎接诛药的正是蓝云岑,他已经在这个地方守候了许久,生怕刚刚认识的小子没有办法逃出来。言国封锁,他们尝试从外寻找突破口,可终究是一无所获,真是让人捏了一把汗。   “我,我没事……”诛药只不过是在逞强,他刚刚说完话,便支撑不住晕倒了过去。   蓝云岑立刻将他抱去军帐之内医治。   第二天,诛药才辗转而醒,守在他床边的不是蓝云岑,而是如今暗夜的创建者,设计这一切的人,穆付怀。   与穆付怀第一次见面时,他便带着面具,仿佛是不想他人看到他的样子,即使在行军途中,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过他的容颜,这诛药也是如此,但是他却知道,这人正是他的师父林清斯的师弟,并且还不是一个凡人。   “师叔!”诛药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但是之前的事情对他体力消耗的不少,恐怕是伤到了元气,不修养个十天半个月是难以恢复的。   “别乱动,你是学医的,应该知道自己的情况。”穆付怀的话中并没有带着丝毫同情,反而是责备,“你回来的太晚了。”   诛药自然知道,按照预先估计的时间,他应该两日前便到了,但在太子府耽搁数天,这才会姗姗来迟。   “对不起。”此时的诛药还只是一个懵懂的少年,他不知道反驳,也没有丝毫怨念之心,只有默默的承担起这份过错。   “明日便要出兵进攻言国,你是暗夜之人,必须以军医的身份随同兵将们一同前往。”穆付怀不给诛药任何喘息的机会,立刻吩咐了接下来的任务。   诛药此刻还天真的以为,穆付怀的目的只是让大兴吞并言国罢了,然而有二心者不用,这是作为帝王所需要做到的。即使言国归顺,还是无法避免其中会有不服者,不如趁早除去,以免后患。   屠国这种重罪,他穆付怀一人能够担当的起。   “小子,你没事吧。”蓝云岑看着穆付怀离开这才敢走进帐,“统领好歹是你的师叔,真是一点情面也不说啊。”   诛药内心暗想,若是遇到他那个师父,恐怕更是没人敢这么说了。   “对了,是不是你在言国发生了什么,刚刚统领没有追问,但是我还是很好奇?”   诛药回忆起了那几日与苏衍一起度过的日子,心中有些自责,是他将机关设计图送出来的,若是追究起来,他必须付上责任。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师父以外,便没有其他人对自己这么好过。幼时的诛药在药族长大,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却因为父亲的关系,受到所有人的恶言相向。若不是林清斯偶然前来药族取药,不然二人也不可能相遇。林清斯将他带出药族,传授他医术,可谓是他的再生父母。   “在想什么呢?是不是看上了什么小妮子?”蓝云岑突然感慨的说道:“不过你的年纪还太小,至少在过个三年,才能够……”   “啊,你干嘛掐我?”   诛药向蓝云岑使了几个眼色,蓝云岑僵在原地,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身后的气压。   “你不要告诉我,那个杀千刀的正站在我的身后?”蓝云岑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不敢回头,苦笑着看着诛药。   诛药做出一个无能为力的动作表示了如今的状况。   “切,真是怎么也躲不过。”   那是当然,二人就在同一个军营之中,低头不见抬头见,怎么能够真的躲避的了呢?蓝云岑尽量挤出微笑回过头去,“哟,齐少将,别来无恙啊。”   齐劲的脸色不是太好,若不是前几天都在整顿士兵,腾不出空来,恐怕他早就将蓝云岑逮回去了。   齐劲并不是一个擅长言语的人,他是如今暗夜副统领江源的义子,今年也不过十九岁,却已经征战沙场数年,建功无数,位居少将的位置。   齐劲二话没说,将蓝云岑扛在了肩上,“这人我借用一下。”   蓝云岑并没有反抗,他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根本就无力对抗齐劲,而且他也早就在这上面吃过亏了。想想明天就要出兵了,齐劲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太过火的事情。蓝云岑只能够这样安慰自己。   看着离开的齐劲和蓝云岑,诛药这才发问,“为什么要问我借人?”   机关图失窃,苏衍早就做好的思想准备,言国的军队从来就没有干过硬仗,若是大兴的军队突破边境,他们根本就无力还击,虽然心有不甘,但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父王?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边境传来消息,兴军已经有了动作,恐怕是……”整个皇族之中,恐怕还没有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他们早就习惯了安定祥和的日子,对这些不但没有关注,就连一丝丝的担心也从来都没有过。百年的安稳消磨了这些人位居人腹的担心。   “投降,除了这个我们还能够做什么?”苏海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原本是想寻求丰国帮助,世上能够与大兴并肩的恐怕只有他们,但是派出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逃出大兴的包围圈,如今的言国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无力回天。   “投降?父王,你觉得大兴会绕过我们?”   “不然又能怎样,你难道是想让朕葬送这数万言国子民吗?”苏海最不愿见得就是这个场面,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皇帝,恐怕言国历史上,除了创国的初君,便无法找到任何一个贤明的君主了,可这不代表他会抛弃他的人民。   “父王……”   “哈,”苏海冷笑了两下,“其实已经做了几十年的帝王朕算是此生无憾了,只是你……”   “父王,孩儿并不会留恋这帝位,只是希望家人能够平安的生活在一起。”   “朕知道,朕立你为太子果然没有选错。”   可是言国派出的求和使者死在了大兴的军营之中,再也没有踏回家乡的机会。 第23章 第 23 章   在穆附怀的指挥之下,没有机关墙的阻碍,大兴的军队很快就碾压到了言国国都,他们所经之处,别说是人了,就家畜都没有生存下来的,可谓是真正屠杀。   “父王,那些想要逃跑的人我已经全部杀了。”如今的皇城之中恐怕已经只有数百人在坚守,怕死的人已经被苏衍苏渡尽数杀尽,并非是他们残忍,而是即使他们逃得了一时,也躲不过大兴的追捕,最后还是一死了,那样不如由自己人亲手解决。   “是吗?朕的十七的子女之中,如今也只有你们五人仍旧在朕的身边。”   苏衍苏渡以及其他的三位皇子齐齐的跪下,“儿臣愿与言国共存亡。”   战争的火焰已经到了最后一刻,大军并没有进入皇城,他们知道皇城之中留下的只不过是些仍在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罢了,因此只有五百暗夜士兵随同首领穆附怀一同前往。   “言国,看来今日便要覆灭了。”穆附怀带着冰冷的面具,用即使无情的声音说道,响度并不是很大,却仍能传到苏海的耳中。   “为什么要做到如此赶尽杀绝?”这正是苏海至今也无法明白的地方,无论何时,他都没有听说过屠国这种事情发生。他们要什么,拿走还不成吗?非要血流成河,以命筑路,到底是多么残忍的人,才能够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那么我倒是要请教陛下您,您觉得懒散的言国子民能够为我大兴做出何种贡献呢?既然无用,那还不如杀了算了。”   苏海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招到了言国子民尽数被杀害的结果,原来安详和平也是一种过错。   苏衍从人群中一眼便看到家中的那个少年,那个他不知道名字的少年,却一直担心的少年。   本来怕他这沦为大兴的牺牲品,可如今看来,牺牲的只有他们。   为什么他会在那里,为什么他会在那里,为什么他会在那里,苏衍的脑海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问题。   诛药也看到了苏衍在紧紧的盯着自己,这种时候他根本无法解释,而且他也根本就解释不清楚,因为他的确做了导致这一切的事情。起初不知道穆附怀竟然会屠杀无辜的人民,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也没有去阻止,他知道穆附怀的身份,这世上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这对师兄弟做下的决定的。   诛药实在是承受不了苏衍那炽热却是带着仇恨的双眼,只有默默的躲到了蓝云岑的身后。   蓝云岑这些日子看了太多的血腥,身体不太舒服,此时他以为诛药也是一样,不愿意看到更多的鲜血罢了。   “至少,请报出你的名号,我苏海不想死在无名之人的手上。”至少在他的记忆之中,大兴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位将军。   “你不会想知道的。”即使有面具的遮挡,穆附怀异样的神情也流露无疑。   苏海无欲继续追问,反正一切今日都会结束。   “虽然言国并无能人,但并非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重将士们,随朕杀,如果今日注定命丧于此,我等也不能有辱一国之名。”   随着苏海的话音刚落,言国仅剩的三百余人便冲向了穆附怀,敌众我寡,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杀,杀,杀。   到处都充满了嘶吼声,倒下的人凭借最后的力量重新站了起来,他们为的不是什么胜利,胜利对于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国家的人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他们求得只是能够争那么一口气,证明言国并不是只有安于享乐的懦夫。   都死了,从今日开始言国只存在于历史之中。   苏海是最后一个倒下的人,看着死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他们若不是他的孩子,若不生在这个国度,也许会有更加幸福的生活,也许是自己害了他们。   “你其实算是言国历史上的一代明君了。”穆附怀踏过尸体,走到苏海的面前,此刻的苏海胸口中了一剑,已经无力回天了。   “哈,最后能够听到您的一声称赞,苏海此生无憾矣。”   穆附怀抱住苏海即将倒落的身体,“你是一国之君,要死也不能向敌人屈服。”   “咳咳,”苏海口中喷出血来,染红了穆附怀的衣衫,“我,从小就听父皇说过一个故事,那是言国诞生时的故事。”   ……   苏海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讲完了只存在于自己儿时的故事,他只有一个问题,“你是我所想的那个人吗?”   穆附怀默默的听着苏海所说的一切,数百年前的事情即使想要忘记却永远总有人会帮他记得。   “看来真是如此,哈,”苏海如今唯一牵挂的事情也能够解决了,他这次真的是死而无憾,“初君带话,该死的小偷,将我的东西还来。”   穆附怀听后,微微一笑,“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抓着我不放。”   “至少初君的机关连你也无法解除,不是吗?”   的确,若是穆附怀能够,便不用大费周章派人来此偷到机关设计图了。   “言国并非无人,我们只是败在了你的手上。”   苏海用尽了最后一口气,这下他终于能够陪伴他的孩子一同离开了。   暗夜此次也损失惨重,带来的五百将士,也损失殆尽。   “统领,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江源询问道。   四周的士兵都已经撤下了,穆附怀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脱下面具,却只能够闻到阵阵的血腥味。   “今日让大家都休息一夜,明日再将这些尸体埋了吧,就和之前一样。”   “是,江源领命。”   穆附怀这次也真的累了,看来是要去庇谷或者药灵仙境打扰师兄一段时间了。   入夜,言国皇宫之内一片寂静。   从某处传来细微的声响,那是在众多的尸体之中。   苏衍散乱着头发,他身上处处都在流着血,有些地方甚至还刺着断剑,尤其是脸上,那深深的一道伤口绵延至喉咙,还不断的渗出血来。他刚刚转醒,入目的除了尸体就只有尸体,根本无暇顾及自己。   “父王。”苏海的尸体最为明显,因为只有他没有倒下,“父王……”   虽然他们父子俩关系并不是太好,但那始终是他的父亲,苏衍看着父亲的尸体,不觉的留下了泪水。泪水伴着脸上的伤痕,如同血泪一般,炽热。   他的四周还有他兄弟的躯体,他这次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但他最为不甘的是,那个他本想用心抓住的人却成了导致这一切的元凶。   既然上天让他活了下来,他就会让那人付出欺骗的代价,他要报仇,不惜一切代价报仇。   “咳咳……” 第24章 第 24 章   声音,那是微弱的咳嗽声,苏衍并没有听错,抱着最后的希望找到了来源。   是他,是苏渡,他还活着。   “三弟,三弟。”苏衍极力克制住自己,防止发出太大的声音引来其他人。   苏渡精疲力尽的睁开双眼,他已经伤及了要害,恐怕是无力回天了。   “大……哥。”勉强唤了一声大哥,其余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三弟,别说了,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的。”苏衍慌乱的在身上寻找着,诛药离开之时给了自己一颗药丸,那是他最后的希望。即使他不再相信诛药,但却不能后放任苏渡就这样在他的怀中逝去,“三弟,快将这颗药服下。”   口中含着鲜血,苏渡吐出后才勉强的将药丸吞了下去。   四周还有守卫的士兵,但是却只有几人,大概是对自己信心十足,完全没有想过还会留下活口。才会如此松懈。   苏衍背着吃下药已经昏迷过去的苏渡在最熟悉却已经变了模样,完全被尸体掩埋的皇宫之中穿梭,找到了那条只有他们兄弟几人知晓的小路,离开了皇宫。   但是他没有想到,与此同时,穆付怀正看着这一切,他本想斩草除根,可苏海的话让他回想起当年与初君的一段过往。看在初君的面子上,他最终还是决定留下这言国最后的血脉,无论他们想要走上怎样的道路,他不会再插手,这对穆付怀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脚下的土地已经不再属于言国,苏衍苏渡的国家已经不复存在了,报仇,便成了这对兄弟生存下去的唯一理由。   莫倾锋睁开双眼,没想到天已经亮了,往事历历在目,上次引狼入室,让他赔上了整个言国,这次又让他唯一的亲人陷入了危险之中。他已经不会再受到任何的波动,反正心死又何来心动。   诛药专门选了和莫倾轩相临的房间睡了一觉,他也做了一个与莫倾锋相同的梦,只是他的梦维持了半月。   半月来诛药虽有呼吸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就连莫倾轩的离开他都没有看到。不吃不喝,半个月下来已经变得异常消瘦。   蓝云岑不放心宫里的那些人,便每天亲自过来伺候,而且这也是他逃过齐劲魔掌的唯一机会,谁叫他逃了这么多年,这次被抓,齐劲一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唉,看来要书信一封回家报备一下,想想还是算了,即使寄信定然还没出这皇城就被人劫下来了。蓝云岑知道齐劲的个性,齐劲其他地方都算是一个不错的恋人,可就是占有欲太强。一定不能够让他知道自己家中的事情,即使那一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假象,但齐劲一定会追根究底的。   “诛药啊诛药,你为什么还不醒那。”蓝云岑为诛药擦拭身体顺便换了一件新的里衣,他知道诛药不喜欢脏乱,若是哪天醒了过来,看到自己乱七八糟的样子,必定是会抱怨的。   “咚!”突然房门被撞了开来,发出巨大的声音。   蓝云岑看清来人一下子摔坐在了地上,他怎么来了。   如此无礼的人正是穆付怀的师兄,诛药的师父,林清斯。   “你,你……”蓝云岑一时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看着林清斯怒气冲冲的样子,他明了诛药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居然因为一个男人而这样糟蹋自己,居然还是两次。”林清斯很少皱眉,那样会让他显得年老。   “喂,老头,”蓝云岑鼓足勇气,他在这世界上最怕三个人,一个就是齐劲,但那最多只是肉体上的疼痛,但另外两个,林清斯和穆付怀,这两只老不死的东西可是没人敢直面的,“诛药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能够想办法救救他吗?”   林清斯恶狠狠的撇过一个蔑视的眼神,“救?我为什么要救他?”   “他不是你的徒弟吗?”   “那又如何?”失去一个诛药林清斯可以再等待个百年,直到另一个拥有天分的人出现,反正他的时间多的很,根本就不值得在诛药身上多费功夫。   “你们都这么冷酷?”蓝云岑自认为也是阅人无数了,可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如此冷血之人,十年前的战场上,穆付怀那冰冷的样子,永远都是蓝云岑的噩梦。   他是真心爱着齐劲的,可是齐劲却让他一直想起从前的事情,那些在暗夜中的日子,那种无时无刻不充斥着血腥味道的日子。呆在齐劲的身边,的确,蓝云岑能够感受到爱意,可他却不能够将自己的爱全心全意的奉献给那人,他在害怕,他在畏惧,他在颤抖,即使是齐劲也无法温暖这副已经冰冷的躯体。   “冷酷?”林清斯真的想要做到冷酷,正如穆付怀一直挂在口中的一样,可他们两人却从来都没有真的做到过,这也是如今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算了,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的脸,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你不能……”蓝云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清斯扔出了房间,不过幸好落在了正在附近巡逻的齐劲的怀中。   “你怎么从里面飞出来了?”齐劲紧紧的抱着自己心爱的人,他这几天都在照顾诛药,难道诛药醒过来了?但诛药也没有这种本事啊。   “被狗咬了不行吗?”就在蓝云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从屋内飞出一只银针猛力的刺到了蓝云岑的左肩,力道正好,若是银针再深入一丝,如今蓝云岑恐怕就见了阎王了。   蓝云岑迅速拔掉肩上的银针,再也不敢说一句有辱林清斯的话了,如若不然,下次就不会有这么幸运了。   屋内只剩下林清斯和诛药师徒二人了。   林清斯走到床边,看着一脸苍白的诛药,不免也有些心痛,虽说这几十年来很少在诛药的身边,可毕竟诛药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当年那个被族人欺凌,瘦骨嶙峋的男孩如今已经长的这么大了,怎么能让林清斯不为其担心呢?   “诛药啊,诛药,你真是太傻了,你,我,还有他,我们都太傻了。”林清斯抚摸上诛药的脉搏,果然是这样。   林清斯叹了一口气,诛药的病症他医治不了,这是药族之人所特有的,只要回去药族的聚集地浸泡特有的药池之水,便能够痊愈。诛药十年之前,经历过言国一战之后,便曾经发病过一次。   从怀中取出那支熟悉的葫药灵仙境芦,这是通往的通路之一。   诛药的症状是由心病导致的,在医治之前,必须将心结解开。从前林清斯利用他未曾蒙面的爷爷和大哥来给予诛药新的情感依附,但此次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必须要从莫倾锋身上寻找突破口。   “狐烈。”林清斯呼唤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伴随着一股妖气,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林清斯的面前。   “不要以为我借住在你的药灵仙境,就能够整天对我指手画脚,我狐烈不吃这一套。” 第25章 第 25 章   “狐烈,你就不能够少说两句。”狐烈是常驻在药灵仙境的妖狐,其中的缘由恐怕要追述到林清斯之师尊渊还在世的时候了。   “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不能够说点好听的吗?”   “前一段时间你不是去天狐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吗?怎么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几百年了,你们兄弟两个就不能够安安稳稳的生活吗?”林清斯也是一个好事的主,不过他也能够猜到个三分,本来这次穆付怀应允狐烈回去一个月的,可有没想到狐烈半月便回了药灵仙境,而且回来之后还总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恐怕兄弟两人又吵架了,不过这也是稀松平常的。   “别跟我提到精力旺盛的狐狸,真想一刀断了他的根,让他以后没办法为所欲为。”狐烈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林清斯也能够从中猜测个一二。   “看来我给他的药还是挺好用的啊。”   “原来是你害我被他……”狐烈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好了,好了,不说你和天狐了,我找你还有其他要事。”   林清斯向狐烈详细的讲解了一番诛药的情形。   “这种事情还要麻烦到我?”狐烈并不是太情愿,自从林清斯接管药灵仙境以来,这种事情发生了太多次了。   “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难道这点小事都做不了?”   狐烈缺少一魂三魄,若不是依靠药灵仙境的那些药物,他便不肯活到现在。尊渊能够饶过他,只是看在事出有因,即使那人如今已经亡故,当年所许下的承诺,狐烈不会违背,毕竟那种杀人续命的事情,他也已经厌倦了。   “哼,又不是我自愿的。”狐烈挠了挠耳朵,“知道了,我会按照你的计划行事,这下总可以了吧。”   “那么,我这位傻徒弟就拜托给你了,狐烈。”这句话,林清斯是发自真心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诛药的身体并没有出现异常,变化的只有那颗封闭的心,若是要将他打开,只需莫倾锋这把钥匙便可以了。   “诛药,诛药。”   如此熟悉的声音,诛药仿佛在睡梦中听到了莫倾锋的声音,当他无力的睁开双眼的时候,入目的的确是那张熟悉的面容。他刚想起来,却无力的又倒了回   “你……”躺了这么久,诛药的身体非常的虚弱,去。   “别逞强,醒了就好,好好的休息。”莫倾锋非常的温柔,但对诛药来说却是陌生的,在知道了所有之后,那个人是不会再这样对待自己的。   “你是狐烈。”诛药曾经听林清斯说过,在药灵仙境中养了一只狐妖,他的变化本领即使是法术高强的仙人也不一定能够识破。   “哦?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林清斯还希望让我……”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发现了,狐烈并没有褪去伪装,直接坐在了床边。   “师父他来过?”诛药有些惊喜。   “是啊,他还非常担心你呢,本来想让我变成这个人的样子,好让你恢复的。”狐烈说的并非是真话,但是这些话在诛药耳中却听上去非常的暖心。   诛药吃力的一笑,“师父果然还是担心我的,但这些事情我自己也……”   “你喜欢我?”其实林清斯早就预料到了诛药会在醒来的同时意识到呼唤他的人并不是莫倾锋,因此他此举动并非是隐瞒,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正真的目的,“当然,我是指拥有这副面容的人。”   “我欠他太多了,是我害的他从一国的太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诛药紧紧的抱住自己冰冷的身体,想让自己不去回忆那些永远都忘不了的过去,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如此,却越记得清楚。   “别想太多。”狐烈将诛药拥入怀中,不断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抚着他的心情,就仿佛是莫倾锋一般,温柔的照顾着怀中的人。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你的故事?”   “是啊,我为什么会留在药灵仙境的故事。”   ……   花了很长时间,诛药才听完了狐烈的故事。   “你觉得我做的错事相比你的无心之过相比,到底孰重孰轻。”   “这……”这根本就不能够相提并论。   “而且穆付怀的过错你为什么要怪在自己的身上,若不是你,难道言国就不会灭亡了吗?你不去,穆付怀还是会派其他人代替你,你又何必将这一切归结于自身呢。”狐烈对穆付怀的偏见不是一点两点,此时不诋毁更待何时呢,“穆付怀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明了,他们师兄弟二人,数百年下来,根本就已经对死亡麻木了。”   “你不能够责怪师叔。”狐烈的话说的都很对,可诛药却有些听不过去,排除十年前那个穆付怀,其实他这位师叔和他的师父一样都是心软的人。   “怎么不能,他和他的师父一样,都是无心的人。”几百年前见证了清明剑的陨落,狐烈只能够说如今的穆付怀继承了他师父尊渊的一切,同样一般的冷血。   “但无论怎样,属于你们两人的结必须由你去亲自解开,封闭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的方法。”   “我别无选择,我做了所有我应该做的事情。”包括那些冷言冷语,诛药恐怕是无法再承受过多。   “那他呢?在经历你所谓的两次背叛,也许他才是被压垮的人。”狐烈从来没有见过莫倾锋,自然也不会了解其性格,可此时那些都不重要,“别把自己想的太坚强,你们只是人,连妖都承受不住的东西,你们为何要承受,不如将其全部释放开来。人生不过数十年,你还有多少个十年可以去悔恨,不如就此放纵一把,不枉来这人间一回。”   “这样真的可以吗?”   “你和林清斯都是医者,若是遇到救不活的病人,你会如何?”   狐烈的问题诛药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至少对于他来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医不好的病人,即使自己能力有限,但只要询问林清斯,所有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狐烈知道自己问错人了,“我是说假如,总有一天会遇到你医治不好的人。”   诛药思考片刻,给出了答案,“那与我何干,生死各有天命,我为何需要烦恼?”   答案与狐烈所期待的完全不同,也是,诛药和林清斯并不相似,他们走的是完全不同的道路。   “那假如是他呢?”狐烈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为莫倾锋。   诛药顿时语塞。   “人与妖仙不同,不过百载生命,你们已经浪费了许多时光,为何要去管从前还是未来呢?你要坚信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若是他对你无情,你独自感伤又有何用?死缠烂打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当初天狐就是这么做的,效果的确不凡,可这对于狐烈来说到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的意思是……”   “把一切的过错都推给穆付怀,他一定会欣然接受的。”反正他身上的罪恶已经无法数清楚了,再加点也无所谓,而且这本来即使他应该承担的。 第26章 第 26 章   莫倾锋这次并没有潜入京都,那个地方全是暗夜的眼线,无论他身处何处,最终都会被发现。   他已经看透了一点,那就是从前的自己太小瞧了暗夜,他们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大兴的每一地方,也许他现在的一举一动也早就被监视。若是想要打破这种僵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对手摸不清自己的意图。   莫倾轩既然被丰国的使节团接走,便不会有其他的危险,那人看在当年丰言两国的交情应该会对莫倾轩好生照顾,不然也不会就此作为条件,与大兴和谈。   然而自己应该何去何从,莫倾锋便不知了。只要在大兴之中,他便难以逃脱暗夜的视线,到底应该如何才能够逃过那些人的双眼,再一次靠近白苍海呢?经历了这一切,白苍海恐怕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酒,在这种烦恼之时,最为有用。   虽然莫倾锋从来不会喝醉,但他总觉的那是一个会误导人的东西,因此这十年来他一直滴酒未沾,可自从上次在响马山上,多喝了几杯,他才发现,这酒果真是让人无法割舍,从前能够给他带来欢乐,如今能够让他暂时忘却烦恼。   找了一处酒肆,莫倾锋开始喝起酒来。可是他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的醉上一场呢。   也不知喝了多少日子,连酒肆老板都看不下去了,这日,他又端来一坛酒,“客官啊,你有什么伤心事儿,怎么整日在这喝酒,虽说照顾了我的生意,可也要休息一下身体啊。”   莫倾锋仿佛是没有听到身边人说的话,将酒打开,倒上满满的一碗,一饮而尽。   老板看他无动于衷,也只能够摇头走开了,他总不能够去撵人吧,开店做生意的,这可是最忌讳的。   莫倾锋非常的清醒,这世上恐怕没有酒能够让他醉,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停止不了。不喝又能够怎样呢,失去了所有的稻草,他如今只不过是一只无路可逃的蚂蚱罢了。   “这位大爷,郎中我这儿有副解酒的药,只要一两,能够保证你再喝上十坛一点事儿都没有。”   一个江湖郎中手中举着一个竹竿,上面再世神医,药到病除八个大字,充斥着一股虚假的感觉,背后背着的药箱有些陈旧,无法想象里面曾经装过什么。   “你这个人,怎么趁我不注意又来了,”老板只不过蹲下身子拾几个铜板的功夫,刚刚赶走的江湖郎中又趁机溜了进来,“快快,这些钱给你,快快给我走。”   老板将刚刚拾到的铜板扔在江湖郎中的面前,江湖郎中边说边将它们收了起来,“我又不是叫花子,这些钱就想打发我啊。”   “你别得寸进制!”   “哼,反正我就赖这儿了,你能够拿我怎么办?”江湖郎中搬来凳子坐了下来,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老板无奈,只有和莫倾锋解释:“客官,这个骗子在这儿晃悠好几天了,您别介意,就喝您的酒,什么都别买。”   “喂,你怎么说话呢,我又没有卖过假药,别乱说,你可别坏我的名声。”   这郎中说的还真没错,至今的确是没有听到过这种消息,可这并不能够代表他有真本事,这副轻浮的小人姿态,让老板怎么都不相信他学过医。   莫倾锋听着二人在他耳边吵闹,有些烦躁,用力的将手中的酒碗重重的砸在了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破碎的瓷片割破手心,鲜血一滴一滴的落下,顿时酒肆中安静了下来。   江湖郎中没有迟疑,迅速的从药箱中取出纱布,伤药,为莫倾锋受伤的左手开始包扎。   “诛药……”不知为何看着这陌生面貌的江湖郎中,莫倾锋却想到了诛药,看来自己果然是忘不了,也不知他那之后怎么样了。   呵,为什么自己到这种时候还是想着他,心中挥不去的影子,就真的根深蒂固了吗?   “客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江湖郎中很快就帮莫倾锋包扎好了,这速度也可以和诛药媲美。   “你是?”莫倾锋呆呆的看着江湖郎中,在他眼中满是诛药的身影。   “我?”江湖郎中原地跳了一下,抓起自己的招牌,介绍到自己,“再世神医,药到病除,神医萧骈止是也。”   “小骗子?”也不知谁说了一句小骗子,引得酒肆中的人哄堂大笑,萧骈止果然就是小骗子啊。   “你,你们……”萧骈止最痛恨的就是别人戳到他这个痛楚,名字是从小就带着的,又不是他想这么叫的。   就在这个空隙,莫倾锋拎着酒坛走出了酒肆,他不想再跟大夫有任何的关系,一个诛药已经够了。   萧骈止看着莫倾锋离开的背影,眼神暗淡了下来,但仿佛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追了上去。   追了整整五条街萧骈止才追上了莫倾锋,“这位,老板,你等等。”   萧骈止挡在莫倾锋的面前,半蹲着不断喘着粗气。   莫倾锋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你有什么事?”   萧骈止缓过气来,伸出一只手到莫倾锋的面前,“老板,刚刚帮你包扎的钱,你看是不是……”   原来是要钱啊,莫倾锋不想与他继续纠缠,取出一锭元宝放到萧骈止的手上后,便绕过面前的人准备回客栈继续喝酒。   萧骈止抱着元宝,双手开始颤抖,这可是五十两啊,他半年的生活费用啊。   “不行。”萧骈止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他原本只是想要点散碎银子罢了,怎么会想到遇到这么大方的主。   犹豫片刻,萧骈止便又再次追了上去。   莫倾锋回到客栈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要了五坛酒又继续喝了起来,这种小地方不会有什么好酒。   “老板,我又来了。”萧骈止寻到莫倾锋的踪迹之后,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   看到萧骈止,莫倾锋才意识到自己恐怕是摊上一个麻烦了,看来还是尽快解决为妙。   就在他有所动作之时,萧骈止的话他莫倾锋停了下来,“老板,看在你这么大方上,让本神医来给你算上一卦。”   莫倾锋来了兴趣,他居然想听听看萧骈止的话,“对了,你不是大夫,怎么成了算卦的?”   “咳咳,老板,您别这么说,闯荡江湖,当然要多掌握点手艺啊。”   恐怕是多点骗人的手段吧,莫倾锋如此想着。   “说正事,老板,麻烦你写个字让我测测。”   莫倾锋顺着萧骈止的意思,沾了些酒在桌上写下了一个“藥”字。 第27章 第 27 章   萧骈止盯着莫倾锋写下的那个“藥”字开始掐指算了起来。   “老板,你看,这药字以草这个顶,若是求姻缘必定是荆棘从生,坎坷万分。”   萧骈止与他人不同,出口便是秽语,但正是这样,莫倾锋才会惊讶,他说的一点也不错。   萧骈止看了看莫倾锋并没有不悦的神色,就鼓足勇气继续说说道,“若是问的是亲人,那我们继续来看,药字中间两个幺,一个白,看来老板你有亲人得了重病,恐怕是弟弟或者妹妹。”   萧骈止的话又一语中的,莫倾锋开始审视起面前的人,他从来不相信算命这种无稽之谈,能够这么了解自己的,恐怕与暗夜脱不了关系。   “老板你在听我说嘛?”看莫倾锋一言不发,萧骈止问道,他害怕自己的话惹怒了莫倾锋,通常他这么说,都会被人追着满街跑。   “你继续。”莫倾锋想看看萧骈止到底对他了解到怎样的地步,说的越正确,越是令人猜疑。   “好嘞,咱们再来谈谈这世途,藥以木为底,五行以金克木,金贵而喻为王,也就是说……”萧骈止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老板,您,难难道想要谋反?”   萧骈止的每一句话说的正是如今的莫倾锋,莫倾锋直愣愣的的盯着面前的人,可看着萧骈止焦急的表情,他心中的盾又有些动摇了。可不论如何,他是不会相信萧骈止的,一个诛药已经够了,他不想再次受到欺骗。   莫倾锋冷冷的一笑,“看来你算命也不是太准啊,我怎么会想与朝廷作对,这种自不量力的事情谁会去做呢?”白苍海是怎么样的人,他岂会不知,若是暗夜不除,恐怕自己这一生都斗不过那个人,莫倾锋如今明白了这么一个道理,可偌大的暗夜真的能被除尽吗?   “真的?”萧骈止半信半疑,他虽然在治病方面还欠点火候,但这卜卦却从来都没有错过,“那样就好。”   萧骈止放下心来,这份放松让他感到腹部一阵空虚,“小二,来份阳春面。”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天开始,萧骈止便粘上了莫倾锋,无论莫倾锋到什么地方喝酒,萧骈止便会立刻找到,渐渐的,莫倾锋也就习惯了身边这个总是满口乱言乱语的小子。   “小骗子,你整天跟着我,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好做了?”这是莫倾锋这半个月来第一次主动问问题。   萧骈止显然是非常的兴奋,他并不介意莫倾锋叫他小骗子,其实这样也没有不好,再怎么说,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话,“没有啊,上次莫大哥你给我的银子够花个大半年了。”   “你就没有为自己的以后打算过?”莫倾锋只有一个目标,他并没有未来。   “我们这种人能够过一天算一天,哪来什么打算?”萧骈止没有亲人,只是在这个世界上徘徊,等待着哪天老天将这条命收走,便也算是到头了,哪里还敢想些除了温饱以外的事情。   “莫大哥,怎么突然问起这种问题,您难道要到哪里去吗?”萧骈止好奇的发问,反正他是铁了心了,坚决跟着莫倾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金主,可不能够随随便便的就这样走了。   “没,没什么想去的地方。”莫倾锋是口不对心,这段时间整天的喝酒,不代表他真的放弃了一切,颓废的模样,能够让暗夜的人放松警惕,他如今已经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四周监视他的视线在减少,也许是因为自己做出的这副姿态,但也有可能是萧骈止的出现。   莫倾锋无法放下,萧骈止可能是暗夜的想法,便开始想着如何利用这个自投罗网的家伙。   “对了,我真有想去的地方,小骗子,不如你和我一起?”莫倾锋做出一个决定,他准备前往丰国寻求帮助,只要离开大庆,纵然是暗夜也很难将他的踪迹调查的一清二楚,而身边的这个累赘,处理起来也会比较方便。   “去去去,只要莫大哥你管吃管住就行。”此时的萧骈止已经准备好了即将陷入苏衍与诛药难以解开的泥潭之中。   前往丰国的路并不平坦,大庆丰国并非是邻国,其中还隔着言国,虽然这片地区已经沦为了大庆的附属之地,如今也更换了名字,永兴城。也是该叹,当年的一个国家,面对偌大的大兴王朝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小城罢了,一个建立在言国数万民众尸体上的小城。   时隔十年,莫倾锋终于又踏上了这片面目全非的故土。   周围的机关墙已经被全部拆除,一点原来的样子都没有留下,白苍海彻底将这里归于他自己所有。   莫倾锋驻足在永兴城的城门之外,这里的居民都是从大兴迁移过来的,不会有人会认识在众人眼中早就已经死去的言国太子苏衍。但是他还是害怕,害怕踏上这片埋葬了他所有家人的土地,大仇未报,自己又有何颜面回来呢?   萧骈止意外的这次没有发问,他跟在莫倾锋的身后,注视着永兴城的城门。新建的城门,十年来也染上了风霜。时间果真是残忍的东西,总是能够悄无声息的改变着一切,却将所有的痛苦留给了经历这段记忆的人。   萧骈止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可除了这些他还能够做些什么,曾今允下的承诺,他不会在违背。看着面前莫倾锋的背影,萧骈止一时间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他伸出手,想要触摸莫倾锋,可城门上那个身影却让他们两人都愣住了。   那是诛药,诛药就站在永兴城的城门之上,他俯视着莫倾锋,那种居高临下的样子,让莫倾锋觉的陌生。   “诛药……”莫倾锋看到了诛药,什么都没想就直接追了上去。   萧骈止并没有跟上去,以他的脚力,也根本追不上莫倾锋。   就在莫倾锋离开之后,萧骈止的身后出现了刚刚立于城门楼上的人。   “看来他还是很关心我的吗?”诛药拍了拍萧骈止的后肩,“不过,我没有想到,你的演技这么好,连他都没有看出你是谁?”   萧骈止打落诛药的手,一副嫌弃的模样,“这不都是你教的吗?对了,看这个样子苏衍是要通过此处前往丰国,在丰国,暗夜很难行动,因此不能够让他走出永兴城。”   “这个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留在他的身边,不就是为了能够主导他的行动吗?”诛药的嘴角流露出维和的笑容,他看萧骈止的眼神,充斥的情感太过于模糊,让人琢磨不透。   “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萧骈止突然问道。   诛药依旧是那副表情,“他不让我告诉你,所以你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便可以了,我的作用就只是协助罢了。”   “真是残忍啊。”萧骈止叹了一口气。   “哈哈哈……”诛药突然大笑起来,让萧骈止有些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诛药的笑容戛然而止,“我只是觉得转了一圈终究回到了这个地方,也许是那些死去的人在作怪吧。”   “无论谁在作怪,该了结的还是需要了结,不是吗?无论结果如何,除非是死,我都不会放手,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哈,希望你能够如愿以偿。”诛药看着萧骈止,仿佛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第28章 第 28 章   莫倾锋追到城楼之上,并没有看到诛药的身影,他不可能认错,诛药的模样,已经永远的印刻在了他的心中。   “莫大哥……”萧骈止站在城楼之下,向城楼上的莫倾锋挥着手。   然而莫倾锋并没有注意到萧骈止的这一举动,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只有诛药一人。   虽然无数遍的在心中告诉自己,不应该再相信那人,不应该再为他有任何的动摇,可却不知为何,心中的牵挂却一分未减。他是人,他懂得喜怒哀乐,人情冷暖,他无法做到如同白苍海一般,为了目的,一切都可以作为牺牲品。   萧骈止见莫倾锋没有动静,便只能够千辛万苦的爬墙城楼。   “莫……莫大哥,你……你没事吧。”萧骈止体力不支的靠在墙边,不断的大口呼吸,他没有练武者一般的体力,能够爬上城门已经实属不易了。   “我……”听到萧骈止的声音,莫倾锋才回过神来,“你有看到刚刚城楼上的那个人去了哪里?”   “人?我并没有看到有人啊?”萧骈止知道,刚刚诛药的出现只不过是为了引开莫倾锋所做出的手段,并没有其他的企图,因此他决定隐瞒。   莫倾锋到也算冷静,只不过一把将萧骈止抱了起来,一跃跳下了城楼,此后他也没有再提及这天所发生的事情。   永兴城的繁荣堪比京都,这是依靠昔日言国的资源所建立起来的,莫倾锋每在这片土地上行走一步,心都会刺痛,这时在提醒他,他身边已经再也没有任何人是可以值得相信的,尤其是萧骈止。   “莫大哥,你等等我?”萧骈止跟在莫倾锋的身后,莫倾锋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东西,根本就没有关注任何人,埋头一直往前走着。   萧骈止没有莫倾锋的脚力,跟了百余步已经是气喘吁吁,这也难怪,萧骈止比莫倾锋整整矮了一个头,腿自然也短了不少,莫倾锋的疾走恐怕得让萧骈止跑起来。   莫倾锋并没有注意到萧骈止的话,依旧不改步伐。   萧骈止无可奈何,只有鼓足劲,冲到了莫倾锋的面前。   “莫大爷,你能不能够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不会武功的,您走这么快,小人我这两条腿可快废了。”   莫倾锋看着萧骈止苍白的样子,的确是不会武功的人才会显出的疲惫之态,“既然如此,那我们找到地方休息一会儿吧。”   “好嘞,对了,我记得前面有一家客栈不错,老板人挺好,不如我们就到那去歇歇脚。”听到休息二字,不知道为何萧骈止的疲倦突然消失了。   “你来过这里?”莫倾锋问道。   萧骈止挠了挠脑袋,“为了生计,自然是多跑了几个地方,别说其他的,这大兴还真没有几个地方我没有去过。”   “哦?那你倒是厉害了。”   这算是莫倾锋第一次的称赞,萧骈止听了不禁脸红了起来。   萧骈止带着莫倾锋边聊天便来到他认识的客栈坐了下来。   “客官,您要来点什么?”店中就一位小二在张罗,老板则躲在柜台的后面。并不是原先见过的那个,看来换了老板了,就是不知道这味道变了没有。那人在不断的打着算盘,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想想可是最近生意不太好。   “哟,这不是神医吗?你怎么跑到这边境来了?”小二仿佛是认识萧骈止,边倒水边打起了招呼。   “你是……”萧骈止根本就对这小二没有任何的印象,若是真的仔细看来,的确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的样子,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店中的客人不算少,小二却直接坐了下来聊起了天,“两年前,您救了我家掌柜的,那个时候啊,城里的大夫谁都说无能为力,就是您妙手回春,一副药就将掌柜的从阎王那里给拉了回来,您想起来了没?”   萧骈止想了个半天,好像有那么一回事的样子,又好像没有那么一回事的样子。他为了生计,小的时候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医术也略微触及,这些年招摇撞骗,去过的地方不是一个两个,遇到的人也是千奇百怪,忘记也是正常。   “原来是你们啊,”无论如何,亲近亲近先,难免有些小利可图,“你们怎么跑到这种地方开店啦?”   “唉,这不一言难尽吗。”小二一点都没有起身的意思,但店中的客人还需要招呼,老板应该是算完了手头的帐,便起身离开了柜台,招呼起了客人,看来是早就对于小二的这种举动习以为常了。   “我们家掌柜惹了当地的地头蛇,打不过就只好跑呗,顺便周游全国来着,来到这里正好遇见客栈原来的老板要离开,就将客栈盘了下来,这也才是最近一两个月的事情。对了,神医那,你怎么来这边陲小地了,还有你身边这位凶神恶煞的小哥又是谁啊?仆人?不不,我猜一定是保镖,像您这样的人走在江湖一定非常的不……哎呀!”   小二是个典型的话唠,说起话来喋喋不休,别说是萧骈止和莫倾锋了,连掌柜都有些忍不住了,从身后重重的敲了一下小二提醒他。   “干嘛,该死的齐……”小二眼中眼神有一些闪烁,话戛然而止。   “别偷懒,去招呼客人。”老板看上去二十几岁的样子,却显露出异常的稳重,“你再偷懒,这个月的钱就别想要了。”   “你这个吸血虫,等哪一天存够钱,老子就不干了。”小二怒道,将肩头的毛巾向老板一甩就离开去招呼客人了。   老板立刻向莫倾锋二人道歉,“他太没有礼貌,怠慢二位了。神医,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既然来到此处,齐某自然需尽到地主之仪,不知是否能够借个面子,让我款待二位?”   莫倾锋没有逗留的意思,可不要钱得事情怎么会逃得了萧骈止的手心。   他们二人被老板亲自带到了楼上的包间,可以直接看到街上的景象,莫倾锋偏爱这种位子,那样他就能够观察到很多东西。   “莫大哥,快过来吃菜啊,别老看外面啊。”   莫倾锋并没有在听萧骈止说话,他在观察窗外是否会有暗夜的爪牙。   “哎呀,这是什么?”萧骈止从鱼肉中吃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从口中取出一看,居然是一张纸条。   萧骈止瞥了一眼窗口,莫倾锋应该没有注意到他。侧过身子,遮掩着将纸条打开。   上面的字有些受潮,但并不影响。   留苏衍于客栈。 第29章 第 29 章   萧骈止认识这字迹,自然也知道这上面所些的用意,他将纸条偷偷的塞进袖中,继续吃着东西,同时计划应该怎样挽留住莫倾锋的脚步,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酒足饭饱,莫倾锋准备动身,可萧骈止不会给他这种机会,就在二人与客栈老板,小二告别后转身离开的时候,萧骈止倒了下去。   萧骈止脸色苍白,嘴唇发黑,典型的中毒症状。   “神医,你怎么了?”老板焦急的过来一看,这是前一段流行的一种毒,食材他明明就已经检查过了,而且店中其他人也不见有任何不适的反应那。   “去去,快点,把大夫请来。”   “可,可我跑得慢,去医馆至少来回要一个时辰,那样……”小二着急的在原地跺着脚,可事情紧急,他即使再快,赶回来恐怕萧骈止便已经回天乏术了。   “我去。告诉我医馆在何处?”莫倾锋紧紧的盯着地上的萧骈止,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就在城西,与丰国相交的边境处。”   莫倾锋立刻跑出了客栈,前往医馆,而萧骈止则被抬到了客房之中。店中除了后厨的一个厨子就只有小二还有老板两人,还是多亏了一些熟客的帮助,才让事情变得简单。   客栈暂时无法打理,老板便直接关了门,正好店中今天还没有新的住宿的客人。   “他到底是怎么中毒的?”老板将门关的非常的严实,不禁问道。   “你说呢?”小二坐在床边,竟然在为萧骈止把脉,“除了他自己,你觉得谁有那种本事?以他的体质,本应该是百毒不侵,如今看来也并非如此啊。”   “那个毒难道?”   “我只会救人不会害人,自然是拿不出那种东西。这毒是他亲自交到我的手上的。”小二站起身来,背对萧骈止,他可不忍再看这副姿态的人。   “竟然将这种东西拱手于人,这是最忌之过。”   “我等只是常人,别用你那种军队里的思想看待这一切,我们的生活并非只有厮杀。”   “他是想用这种方法将苏衍留在这里?”   “恐怕是这样的。”随着脉络的清晰,小二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竟然没有提前服用解药,是在赌?还是怕苏衍看出破绽?”   小二回头又是一眼,按照计划,在他们抵达永兴城前,就已经将这毒施在了几人身上,并将解药给了当地的大夫,这样可以在不时之需是让中毒看的并不是那么的突兀。   本来只是防备,没想到真的成真,小二除了叹气还能够说些什么,他们早就应该料到了这种结局,不是吗?   他想将解药给萧骈止服下,可转头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你到底何时沦落到除了自己条命,就没有其他赌注的地步啊?”   老板走到小二的身边,紧紧的将其抱在怀里,“若是你想离开,我便会陪你,别再一个人跑走,好吗?”   小二掰开老板的手,“别说那些肉麻的话,和我离开,你觉得你那义父会答应?你与我从未走过同一条路。你去路上看看苏衍到哪里,别被发现,不然你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老板也无意争论,他希望时间能够给他机会去证明他的决心。   没过多久,老板便折回了,他的轻功并不比莫倾锋好,但后者却有累赘。   待莫倾锋背着大夫到达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妥当。   经过大夫的医治,萧骈止的毒很快就解开了,因为这段时间城中有好几例相同的病症出现,他通常都会带着解药出诊。说到解药,也是奇怪。这些人中的毒,大夫看都未曾看过,但偏偏却有人偷偷的绑架了他,将解药硬塞给他。   次日,萧骈止便已经醒了过来,但还非常的虚弱需要人照顾。老板和小二都还有客栈需要打理,总不能够因为萧骈止一个人而停业,因此照顾的活便落到了莫倾锋的身上。在白苍山的身边服侍了数年,这点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咚。”是敲门声。   “进来。”萧骈止操着虚弱的声音说道。   莫倾锋端着热粥走进房间,“能起来吗?”   萧骈止试了试,却无法下床,莫倾锋无奈,只有做到床边,亲自喂萧骈止将热粥吃下,他上一次这么照顾人,恐怕是在响马山的时候了。   喂粥的过程中,两人都默不作声,莫倾锋并没有去猜忌萧骈止中毒的原因,他大概已经猜测到了,若非是苦肉计,那便可能是暗夜的作为,这是这人的身份……   “莫大哥,我……”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莫倾锋没有多说,只是收拾一下便直接离开了。   萧骈止看着莫倾锋离去的背影,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   疼,好疼,虽然没有伤口,但心还是好疼。   萧骈止蜷缩在一起,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他怕被发现,他现在还不能够被发现。   “你没事吧……”小二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入目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副景象,他焦急的询问,却得不到萧骈止的回答,因为萧骈止已经疼得昏了过去。   小二二话没说直接唤了一黑衣人,那服饰是暗夜的人。   “将他带回去。”   这个局果然是与暗夜有关,只是不知道诛药和江源谁才是主谋。   莫倾锋再次来看萧骈止是一个时辰后了,他轻轻的推开门,看到床上的人正侧着向里,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已经睡着了。莫倾锋并不想打扰他,但也不想去其他的地方,就只是坐在桌边,将久久未曾拔出的剑轻轻的擦拭。   这剑听母亲说是百年前一位天才铸师所造。铸师为轩辕一族历来最有才能的族长,却身患重病,英年早逝。他的族人,将其生前所铸的所有都剑赠与了与族中交好的人,而母亲的祖父正是其中之一。   那位铸师的事情他并不清楚,但他却能够感觉得到,这剑上仿佛倾注了一些其他的感情。   莫倾锋从来都没有这么静下来仔细的擦拭这把剑,它没有名字,也许铸师没有起过,也许只是忘记罢了。这十年来,一直伴随在自己的身边,即使沾满了鲜血,也没有任何的损伤,宛如那些生命都不是死在他的手中。有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和暗夜的那帮匪徒一般,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也许真的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区别,可言国上下万人的性命就这样被掩埋在现在这片土地之上吗?不,他绝不容忍,就算改变不了丰国的命途,他也要让白苍海,江源,还有诛药付出代价。   萧骈止其实并没有睡着,他调节着自己的呼吸,让莫倾锋根本无法察觉。他知道莫倾锋在做什么,那把剑的气息他曾经遇见过,原来是那个人。   两个都是傻子,都是傻子,为什么自己遇到的人都是这样,如同自己一般。 第30章 第 30 章   萧骈止的身体恢复的很快,紧紧三天时间,就完全如初了。   “神医,你看看都是掌柜的错,让你居然中毒,您一定要向他要点补偿,不然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小二总是在拆客栈老板的台。   “我没事了。”萧骈止拍了拍胸脯,一副完全无事的样子。“莫大哥,要不我们明天就上路吧。”   “什么,神医,你们要走,别这样啊,再呆两天被。”小二本来是蹲在地上玩蚂蚁啊,可是听到萧骈止说要走,突然跳了起来。   莫倾锋其实并不在意时间,这里离丰国并没有太远的距离,若是考虑到萧骈止,两个时辰绰绰有余,再说,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怎么也说不上是哪里出现了问题,“随意。”   “咚咚,快开门。”现在时间非常早,因此客栈的门还没有打开,众人都在等着厨房把早饭做好。   “快去开门。”老板在屋内唤小二去开门,小二非常不愿意,但也没有办法,那敲门声根本就不愿意停下来。   “到底谁啊,这么早就来敲门,是死爹还是死娘了。”小二抱怨着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许多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丰国的人。   本来还趾高气昂的小二一看这么大的阵仗顿时就蔫了,“各位爷,你们要干啥?”   “苏衍在什么地方?”   带头的人直唤苏衍的名字,小二便知他们的来意,看来这几日并没有白等,只是苦了那人了,这个计划他根本就不知道,是另外有人策划的,虽是好友,但那人的吩咐,他们不能够不从。   “这,大爷,我们这儿没有叫做苏衍的人,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但那些人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他们推开小二,闯入客栈之中,楼上也有几位住宿的客人被吵醒了。   莫倾锋和萧骈止同样被前面的骚动所扰乱,他们走过来一探究竟。   “各位爷,你们一定要在这里等吗?我说过了我们真的没有见过什么叫做苏衍的人,住宿名单不也拿给你们看了么?”小二的极力的想要将这些人赶出,可他并没有这个本事。   老板也匆忙的赶了出来,领头的人曾经在战场上见过,本事不错,就是太过鲁莽,做事容易冲动,丰国国君不可能会让他一个人前来,那么一种可能,那便是那人会亲自前来。   “爷,若是你不相信,我们把所有的客人都请下来,让您过目一遍,我们小店真的没有这样一个人。”   领头的人审视了老板一会儿,说道:“那你还不快点。”   莫倾锋阻止了小二和老板的动作,他独自一人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雕栏画栋,莺歌燕舞,转头尽成空望。”莫倾锋,不,如今的他应该被称为苏衍,他将腰间的剑取下环抱于胸前,表示他并没有动手的意图,“舍前尘,掩旧容,重拾倾世名锋。”   “你是苏衍?”领头的人审视着苏衍,他并不相信,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就是当年的言国太子,但也不得不佩服,不管这样,敢在大兴境内承认自己身份,也不乏勇气。   “言国的前太子,苏衍?”领头人重新确认了一边。   “正是。”苏衍的回答仿佛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惊讶,“他来了是吗?”   “他,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刘邝。”门外传来一男子温和的声音,“他的确是朕要找之人。”   随着声音慢慢的靠近,一穿着蓝色梅纹大衣的男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衍太子,我们十年未见了。”   这人的样貌和十年前苏渡将其介绍给自己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身份却有所不同,“堂堂的丰国之君私自进入他国境内,你就不怕白苍海拿此大做文章吗?”   玄冬走进客栈,刘邝将一张凳子擦了好几遍,才伺候他坐下。   “他的确有野心,所以言国才会覆灭,但是就目前的状况,丰国他还吞不下。”玄冬是丰国历年来最有手段的君王,即使他在所有人的眼中不过只是一个诚服在太后权威之下的傀儡罢了。   但苏衍从一开始便知道,这样的人不会如同听说的那样,他和白苍海一样,根本就是饿狼,只不过白苍海将他的野心摆在的台面上,而玄冬却是潜伏在黑暗之处。   “哈,说的也是。”苏衍自嘲道,渺小的言国若不是依靠机关的防护,别说百年了,恐怕就连初君在世也无法阻止这场浩劫。   “你知道朕为何来找你吗?”玄冬提到此行的目的,脸色有些变化,以他的性格,若是寻常事根本就不会亲自动手,他还有更好的借口。   “三弟他,还好吗?”苏衍知道苏渡在离开京都的时候已经身患重病,但是他相信以玄冬对苏渡的感情,他一定会倾尽丰国一切的力量救治他。   “朕,”玄冬的确是为苏渡而来,抛开所有,如今他的心中只有苏渡,“朕救不了他,虽然尝试了各种方法压制住了病情的蔓延,但朕救不了他。”   “你说什么?”苏衍冲到玄冬的身边,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玄冬虽然拥有帝王之才,但武功却只学了一些防身之术,“你居然救不了他!”   玄冬早就知道苏衍定会发脾气,在来之前便指示过随从,无论苏衍对他做什么,他们都不能够阻止,因此即使苏衍如今的动作是对丰国极大的侮辱,他们也不会动手。   “但是你可以救他。”玄冬极尽全力将丰国上下所有的名医请来替苏渡治病,但还是无人能够查出任何的蛛丝马迹,若不是遇上一位奇人,他也无从下手。   “我?”   “是的,他的病只有血亲才能够相助,所以朕才会冒险前来请你。”如今丰国与大兴的关系刚刚缓和,能够让玄冬不顾帝王之尊来此,恐怕只能够是苏渡有这种面子,而且他一定是瞒着后者,缠禾之症只有血亲以血而换才能够痊愈,苏渡不可能会答应这种方法。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苏衍从玄冬的话中看出了玄机,如今他的行踪只有暗夜知道,那玄冬是如何身处他国得到信息的呢?苏衍不相信,大兴的防护不能够这么弱。   玄冬的视线落在了苏衍的身后,他看的人正是萧骈止。   萧骈止起初有些吃惊,但很快恢复了常态,“我?莫大哥,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我怎么可能向丰国的人接触呢?”劲量装出大病初愈的样子,这样能够博取更多的同情。   萧骈止这话苏衍相信,这一段时间,萧骈止除了自己,就只和客栈的老板小二有过交道,除非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善类。   小二和老板心中有所了解,在来之前,那人便已经将可能发生的情况和他们说明了,如今的状况正在预计之中。   就在众人各自盘算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向他们靠近。 第31章 第 31 章   “是我告诉他的。”门口突然又出现了一人的身影,今天算是好日子,一大清早,客栈就这么热闹了。   萧骈止视线落到门口那人的身上,身体瞬间冰凉,脸上的笑容这凝固了起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不知道吗?”   门口走进的是一名女子,她穿着鲜红的长裙,头上的装饰也是相同的颜色,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绝美的容颜却带着邪气,暴露了她定非是善类。   见到女子,玄冬褪去帝王的姿态站了起来,并向那人行了一礼,“先生,多亏先生高智,朕所找之人正在此处。”   “冠冕堂皇的话免说,缠禾的救治之法我已经告知于你,如今那小子的血亲你也找到,只缺一位懂得移骨换血的大夫罢了。”女子的话中充满了傲慢与不敬,仿佛她面前的不是一国之君,而是随处可见的小辈罢了。   “多谢先生相助。”玄冬又做了一礼以表感谢。   “哼,若不是我要找的人也在此处,我才不会大费周章。”女子转头看向还愣神在原地的萧骈止,“你说是吗?小弟。”   萧骈止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来找自己,这恐怕是林清斯将他出卖了,不然也不会如此之快的来到此处,隐瞒并不是一个好选择,那人的手段自己并不是没有领教过,再说,以女子之身出现,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我……对不住。”   女子愣了楞,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萧骈止会这么快的服软,“那,你会随我回去?”显然语气已经软了下来,她此次前来的目的并非是责骂,只是已经百年不见了,那短短的半月根本弥补不了相思。   “这……”如今的萧骈止正是狐烈所幻化,当初冲动离开并不只是因为天狐荒淫无度,而是迫于族中长老的压力,他对于狐族来说是罪人,每次回去都免不了被指指点点,他不愿让天狐难堪,常常都是忍让,可这最终导致的就是那些人的变本加厉。   狐烈并非是那种欺善怕恶之人,当年驰骋妖人二界之时,如今嘲笑他的哪一个会是他的对手,若不是天狐。是啊,若不是天狐,若不是当年父亲将他的一魂三魄取出去弥补天狐所缺,他的人生大概便不会如此了。   狐烈并不后悔,他对天狐的感情值得他为此这么做。   “你不愿回去,那我留下来陪你如何?”天狐怎会不知狐烈的想法,可是有的时候他也无能为力,谁让他是狐族之王呢,他的肩头承担的太多。   “你就不怕那些老头又唠叨你?”   “哼,他们霸占了长老之位这么久,我看是该换换人了。”天狐的话并非是戏言,如今狐族正走向衰败,无非就是他们的原因,若是还不改变,恐怕千年以后,狐族便再无立身之处了。   当然若想改革,这其中自然需要穆付怀与林清斯这对师兄弟的帮助。   苏衍看着狐烈,他才知道这几天的异样感是什么,这人根本就不是他起初认识的萧骈止,即使模仿的再像,也无法掩盖住这人身上的张扬。到底是什么时候换的呢?苏衍大概心中有数。   “你不是有事在身?我和那厮已经说过了,他会接手,不用你再费心。”   然而这确是狐烈最为担心的,那两人设计的计划,最终的结局只会是两败俱伤,他本意留在诛药的身边,只是想是否能够利用自己的力量有所婉转,可如今看来,这想法已经被林清斯洞悉的,不然天狐也不会被指向此处。   狐烈心中有了一个大概,依照如今的发展,恐怕还是诛药会受到最大的伤害,他撇向苏衍,以这几日的观察,苏衍是个性情中人,虽然被仇恨蒙蔽双眼,但缠禾这病他听说过,恐怕只有一种方法,那注定苏衍将成为牺牲品,这样的场景并不是诛药所期待的。   天狐看出狐烈所想,传心于他,他们什么都不能够做,只能够在一边看着,正如当初尊渊之事一样。狐烈心中也明白,穆付怀与林清斯是他们兄弟看着走到这步田地的,也怨不了他们,谁遇到哪种事情,也都会变成这副姿态。   狐烈的沉默在天狐的口中是一种肯定,天狐一时高心便走上前去将狐烈抱了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   狐烈如今是装扮成萧骈止的样子,身形较矮,即使对于女子形态的天狐来说也还矮上半个脑袋,被天狐抱起,不但没有维和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本就应该如此。   若是平日只有两人,天狐这般举动,狐烈都会害羞个好一阵子,如今还是在大庭广众,狐烈都不知道是否找的到足够的洞给他钻进去。   “你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狐烈将脸埋在天狐的怀中,还不断从身后拍打天狐的后背。   天狐哪管的了这么多,一用力,直接将狐烈扛在了肩头,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哟,现在的姑娘都这么开放啊。”小二知道那人不是萧骈止,因此不敢当面说些什么,但人一走,便调侃了起来。   “衍太子,无论如何我都要救苏渡,所以你必须要和我回去。”刚刚发生的在玄冬的眼中只不过是一场闹剧,如今没有什么会比救苏渡的命还要重要。   苏衍走到玄冬的身边,一副做出觉悟的样子,“走吧。”   苏渡是苏衍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除了报仇以外,还需保全苏渡,若是他一意孤行,恐怕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小二和老板是无法阻止玄冬将人带走的。抛开苏衍钦犯之身份不说,单单玄冬作为丰国国君这一理由,他们暗夜就无法行动。再说,上头的命令也不能够违背,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玄冬将苏衍带离大兴。然而这些诛药什么都不知道,他还以为这两人的出现只是为了那可怜的友情。   “人都走远了。”   “是啊。”   老板小二看着远离的人影,心中不是滋味。   “你说我们这么做,诛药该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的?”小二揭下脸上的皮囊,原来是蓝云岑,不用多想,他身边之人便是齐劲。   “义父之命自有他的道理,诛药他应该明白。”齐劲虽是暗夜,但也是军人,军人服从命令,天经地义,他是不会了解蓝云岑这种人的心情,可他不愿看到心爱人伤心,试图宽慰。   蓝云岑知道齐劲的个性,也知道这话中的意思,所以他并不想争辩什么,“算了,既然人已经带走了,我们也回去复命吧。”只是他非常担心诛药的情况,若是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恐怕病情又会加重,十年前那副姿态,蓝云岑不想再见到第二次,“这客栈封了算了,反正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张过。”   原来这几日来往的客人都是暗夜的人。这是他们最厉害的地方,成员并不是正规的军人,形形□□,却比任何一国的军队都要纪律,平时的影藏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共同点。   蓝云岑又叹了一口气,真是,当初就不应该听了江源的命令,将诛药带去京都。 第32章 第 32 章   诛药的身体非常的差,本来就没有痊愈,还非要跋山涉水,伪装成萧骈止的样子跟在莫倾锋的身边。   前几日,病症复发,无计可施,蓝云岑才会让人将他带回,并让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狐烈假装成萧骈止。   诛药的病只有一种方法才能够痊愈,其他的治疗方法只能够稍微缓解症状,并不能够根治。   诛药醒来看到自己处在陌生的环境之中,便知是蓝云岑让人把他带回了,唉,自己怎么不就再支持一段时间呢,坚持那些人的到来,将苏衍带离丰国,带离暗夜的视线。   诛药其实在一开始便联系到了玄冬,按照诛药的计划,玄冬顾及到苏渡必定会将苏衍带走,这样便能够保证他的安全,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林清斯居然背地里让天狐告知玄冬缠禾之事,苏衍此行必定不能安然。   “咳咳。”诛药抚上自己的脉搏,果然是强行压制所导致的,药族就是有这一点麻烦,虽然很少受到外界毒物的影响,但若感情有太大的拨动,便会自己产生毒素,难消除的,之前的眼疾便是由此导致的,若是时间一场,恐怕他的结局已经明了了。   诛药叹了一口气,是时间去找爷爷要几副药了,不然恐怕这两只眼睛就真的要废了。   “你不进去吗?”门外是穆付怀的声音。   “哼,如此弟子,看了又有何用?”   是林清斯,诛药没有想到林清斯竟然会出现在此处,他还以为师父已经对他绝望了呢。   “唉,那你也不应该让天狐将缠禾之事告知丰国之王,你知道那样苏衍必死无疑。”   “敢让我的徒弟变成这般模样的人,留着又有何用,我让他能够以己之血去救血亲,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师兄啊,师兄,你果然仁慈。”穆付怀冷笑一声,“若是有人伤了我那两个宝贝徒弟,哼,我定然将那人碎尸万段。”   “算了吧,那两人本事都不错,这世上还有人敢欺负他们,难道天下第一庄只是徒有虚名?”   “哎呀呀,师兄啊,这话我便欣然接受了。”   门外声音消失,看来穆付怀和林清斯已经走了,他们果然没有进来看望诛药。其实林清斯知道诛药如今已经醒了,刚刚的那一番话是他故意说的。自己设下的局,自己暴露,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诛药醒来有两天了,但是没有任何人向他提及过苏衍之事,每当他问起,蓝云岑都会搪塞过去,原来是怕自己知道,师父既然插手,可为何又故意要向自己道明呢?诛药相信以林清斯和穆付怀的能够,应该是知道他是醒着的,难道……   诛药仿佛知道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师父啊师父,您果然又是无聊了是吗?”   这是多么苦涩的笑容。   医治缠禾,需要有人懂得如何换血,就诛药所知,这世上并没有几人拥有这种技术,而且他们都是一些耄耋老者,想要请动他们,玄冬还需要费上很大的功夫。但是有一人却会成为玄冬唯一的选择。   诛药此时心中已经做下了决定。   蓝云岑放心不下诛药,每天都会前来看望两次,还不忘带些糕点过来,他知道诛药喜欢甜的,而且他虽为医者,却也讨厌药那苦味。   “诛药,起来咯,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糕点。”蓝云岑推开门,手中的端盘瞬间落地,摔了个粉碎。   诛药并不在房间之内,他那种身体根本就不能够再外出了。   搜寻了半天,都无法找到诛药的踪迹,蓝云岑只能够作罢,即使担心这位挚友,但他还能够做些什么呢?面对穆付怀的命令,他还是选择了服从这条道路。   丰国国都烟京,苏衍已经到了好多天了,但玄冬任旧没有找到能够懂得换血之术的人。   刚刚来到之时,听说苏渡的病情,苏衍大为吃惊,数月之前所见的苏渡明明一点都没有大碍。回忆起当初诛药与苏渡第一次见面之时的场景,恐怕诛药一开始便是知晓了,而且也知道如何医治,才隐瞒了下来。   若是诛药,定能够帮他,可他并不能够相信诛药不会从中作梗,将两人的性命置于一个骗子之手,苏衍定然不会选择。   逼不得已,玄冬最终只有采用最后一个方法,请求天下第一庄。   天下第一庄内能人异士甚多,自然也不乏医术高超者,只是如何能够让天下第一庄帮忙是一个问题。   玄冬以一国之君的身份,请见天下第一庄庄主穆初屏,穆初心,倒是意外的顺利。   “陛下前来,我天下第一庄甚是荣欣。”   穆初屏身体还未痊愈,并未出面,便只有穆初心一人见客。   “师兄身体有异,并非是对陛下不理,还忘见谅。”   玄冬自然不会介意,他听说穆初屏穆初心无论何时都是二人同行,如今穆初屏未在,定是有难言之隐。   “朕此次前来,只是想向庄主求一人。”   “这个啊,不瞒陛下,我庄内的确有这么一人可以为你救治缠禾之症。”   玄冬并不惊讶,天下第一庄的能耐他以前就已经领教过了。   “只是,那人的脾气,并非是我出面就可以解决的。”   “哦?那请问庄主,是何人?”   “庇谷诛药。”   他?玄冬怎么会不知道庇谷神医诛药,可以他与苏衍的之间发生的事情,断绝了这条路。即使苏衍可以释怀,苏渡定然也不会同意。   见到玄冬面露难色,穆初心平静的继续说道:“怎么?陛下您见过他?诛药先生年事已高,已经在鄙庄做客多年了,这数年并未出过庄,您又是如何见到他的?”   穆初心的话让玄冬惊讶,诛药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亲男子吗?怎么会年事已高呢?转头想象,神医诛药的名声在数十年前便已经流传了,的确不可能是个年轻人。可他所知的那个诛药真的会是假的吗?看他精明的医术,应该也不会像。   玄冬决议会一会天下第一庄的诛药。   那是在天下第一庄的一隅,整个地方都被药味所包围。   诛药江湖地位甚高,穆初心亲自带着玄冬前来拜会。   “先生,这位是我的好友,他前来想要您出山救人。”   诛药的房间之中摆着好几个药锅,正在煮着什么。   “客气,既然庄主好友,老朽自然会相助,只是……”诛药从里屋走了出来,果然是一位白发老翁,“只是老朽这副双眼……”   玄冬定睛一看,原来这位诛药先生双目已经失明,那他又怎样替苏渡换血呢?   “这……”   “老朽听庄主说过,先生正在找一位懂得遗骨换血之术之人,虽然老朽看不见,但老朽有一位弟子可以帮忙。”   “真的?那请问神医您的弟子现在身处何处?”   “说来也巧,他前日刚刚回来看望老朽,如今正在山庄之中做客。”   “怎么,师父,你是再说我吗?”这时从门外探出一颗脑袋,正是萧骈止。 第33章 第 33 章   萧骈止跳进屋内,直接跑到诛药的身边,为他敲起了背,“哎呀呀,你要知道,如果要我出诊可是有条件的,对吧,初心。”   穆初心投过去嫌弃的眼神,“我和你没那么熟,别叫的这么亲密。”   萧骈止停下手中的动作,凑近穆初心,一副被伤害到的样子,“唉唉,算了算了,既然你对我如此绝情,”萧骈止脸色突转,“那我去找初屏玩。”   “小骗子,你别给我瞎捣乱。”穆初心挡住门口,穆初屏的病好不容易通过追梦医治好,但恢复的特别慢,如今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真是的,你们一个两个人,难道整个天下第一庄就没人能够陪我玩吗?早知道就不回来了。”这个萧骈止还是一副小孩子脾气,虽然医术还不错,但整天想的除了玩乐便无它样了。   先前与莫倾锋在一起的那个萧骈止的确是由诛药装扮的,之后诛药病发,再由狐烈幻化,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真有萧骈止这人。   “骈儿,别胡闹。”   这位诛药的话,萧骈止倒是听的进去,他立刻又退了回去,继续敲着背,“对了,爷爷,你说让我去救人,救谁啊?”   “别管是谁,去了你便知道,换血之术对你来说并不是难事。”说完还不忘补上一句,“还有别叫我爷爷,叫我师父。”   “我才不要呢,”萧骈止这一点是不会妥协的的,“你是我亲爷爷,我干嘛要叫你师父呢,再说小弟不也是这么叫你的,你却从来不骂他。”   “那不一样,你的医术是我教的。”   萧骈止撇过脸去,“难怪我比过小弟呢,原来原因是在你这儿啊。”   诛药听后,一时激动,竟然不断的咳嗽了起来。   萧骈止见状立刻跑上前去,将正在煮着的药倒在碗里,喂诛药喝下,“爷爷,你没事吧,别激动,你看看,你看看,你双眼睛就是太激动才会瞎的。”   诛药喝下药,脸色恢复了许多,“不用你废话。”   “我才不是废话,药族体质不就是这样,你又不肯回族里去医病,还不知道克制一下。”   萧骈止句句在理,但就是这样才让诛药愤恨,药族,他宁愿死也不会回去的地方,若是真的能够,他希望能够也将自己的血给换了。可这种痛苦,他不希望延续在他的子孙之中。   “好了,好了,爷爷,不说这些了,”萧骈止也知道自己的话说过了,“对了,初心,不不,庄主大人,我先说明,我并不是天下第一庄的人,如果要我救人,筹码得我来说。”   “只要先生救得了人,我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玄冬说道,作为丰国皇帝,他有说这种话的资本。   但萧骈止却半信半疑,他外号小骗子,不但经常骗人,也经常被人欺骗,不过穆初心介绍的人若是出了问题,他也能够找到负责的对象,这偌大的天下第一庄,他就不信,穆初心还能够将他搬到别处。   于是萧骈止同意与玄冬前往丰国。   当众人离开之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诛药的房中。   “他们都离开了,这下随了你的意,还大费周章把骈儿找回来,若不是庄主帮忙,那只野猴子要去哪里才能够找得到啊。”诛药虽然眼睛已瞎,但他的心却是最明的。   “爷爷……”从雾气之中走出一人,这才是众人所孰知的诛药。   “你看看你,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老者诛药将屋中另一锅中的药到了出来,这屋中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亲手布置的,行动起来并不会有任何的阻碍。   “对不住……”诛药低着头,即使知道老者看不见,他也不敢直面他。   “来把药喝了吧,这些年我研究的药,能够暂且压制你的病情,你也该知道,我们这病只有回到药族领地,长期浸泡药湖之水才能够痊愈。别仗着自己学过几年医术就目中无人,天还大呢,你没遇见过的病也多呢。”   诛药接过碗,将药喝了下去,这些药闻上去非常的不好,但意外的不苦。   “知道你不喜欢苦味,我特意加了一些糖。”   “爷爷,谢谢你。”诛药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这世上恐怕就只有爷爷和大哥,永远都不会伤害他,永远会满足他那无理的要求。   对于父母早亡,从小在药族受尽□□长大的他来说,被林清斯挑选成为弟子,离开那种地方是一种幸福。经历言国之战,被送往药族疗伤,虽说身体之痛可以医治,但心痛又有何解。无奈之下,林清斯找来他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两位亲人,以亲情弥补心中所失,渐渐忘却过去的他同样是幸福的。诛药这个名字是林清斯赐予他的,与爷爷相同,借助爷爷多年来在江湖上积累的名声,他行事起来也非常的方便,加上他医术的确是天下无双,便更加不会有人怀疑,这世上竟然有两位诛药的存在。   苏衍得到玄冬的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大夫,就在万分期待之时,所等来的却是让他意外的面容。   “陛下,听说大夫找到了?”玄冬风尘仆仆的归来,这些日子他频繁的外出,本应该会招惹到太后的不悦,但出乎意料,那传言中的蛇蝎女人并没有出现。   “找到是找到,只不过……”玄冬不知道怎么开口,可他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够把人带回来。   看着玄冬的欲言而止,苏衍的头绪飘在了诛药的身上,若真是那人,他宁愿与苏渡共赴黄泉,也不愿让他医治。   就在此时,从远处飘来了一人的声音。   “半边莲,苍耳子,朱砂附菖蒲,续断牵荆芥,五味锁旋覆,王不留行苋茜草,无根对叶夏哭。”   随声走来的人竟然是萧骈止。   “你……”苏衍盯着萧骈止,从他的身上感觉的依旧是陌生的气息。   萧骈止依旧是面带笑容,“哟,我都听陛下说了,之前有人用我这张脸在外面招摇撞骗,看你这副表情,你就是受骗者?”   其实此时萧骈止很想冲过去,直接揍上苏衍的脸,面前的人就是害的他的弟弟变成那副惨样的人,若不是诛药相求,他才不会走这么一趟。可最终还是作罢,诛药的心在这个人的身上,他不能够再让诛药的心受到损伤。   萧骈止绕着苏衍走了两圈,审视着面前的人,“看你挺健壮的,武功应该不错,不过这脸上的疤实在是有伤大雅,还有你这声音,太粗糙了,看来是以前伤到过喉咙才会这样,要不要小爷我帮你动动刀子,保证恢复和原来一模一样。”   这人的确不是他所遇的萧骈止,不过这说话的语气倒是和初次相见的诛药有几分相似。   “萧先生,您就别开玩笑了。”一路回来,玄冬已经习惯了萧骈止这副姿态。   萧骈止耸了耸肩,“好吧,你是金主,你说了算,既然如此,带我去看病人吧,在换血之前,先要将病人的身体调养好,不然也是熬不过这一回的。”   说完,萧骈止抬手指向苏衍,“这也包括你,如果你不想换血之后就一命呜呼,在这之前养好自己的身体,你身上的伤可也不少。”   苏衍需要萧骈止替他医治苏渡,此时他并不敢对萧骈止的无理说些什么,也许这些年,他唯一穴道的就是,忍耐。 第34章 第 34 章   缠禾之病来的突然,苏渡如今已经完全陷入昏迷的状态,每天只能够靠着吃千年人参而延续生命。   萧骈止走到床边,看着苏渡,面色苍白,全身散发一阵寒气,果然是奇怪的病。缠禾他并没有遇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但如果只要换血便能够医治,他还是可以尝试。   “先生如何?他……”玄冬看着萧骈止第一次露出严肃的表情,怕事情有什么难处。   “这个……”萧骈止并不算一个真正的大夫,他只不过在爷爷身边学过几年医术罢了,自然达不到师承林清斯的诛药,可说道一些偏门的功夫,恐怕就连诛药都要自愧不如。   萧骈止把上苏渡的脉,脉象还算是平和,辛亏这里是丰国皇城,有世上最好的药物,不然苏渡这条命恐怕也熬不到现在,但距离能够换血还差那么一点。   在他来这之前,诛药已经将能够缓和的药交予他了,唉,这么好的药,用在这里也真是浪费。此时萧骈止在心中盘算着,是否应该失手,将苏衍苏渡二人都杀了呢?   可是一想到之前在天下第一庄时见到的那个弟弟,他便想到了十年之前的场景,那个时候诛药,若不是他送回了药族之地才勉强保回一条性命,不然恐怕这世上便没有第二个诛药了。   若是真的杀了苏衍,诛药恐怕会比那时还要……   萧骈止不敢想象,只有无奈的从怀中取出一盒药丸交给玄冬,“将内中药丸溶于热水,喂这人服下,一日三次,不出意外,五日后便可帮他二人换血。”   玄冬非常小心的接过药来,“那就有劳先生了。”   萧骈止冷笑一声,指向玄冬,“别开心的那么早,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条件,还有你。”   萧骈止又指了指苏衍,“这话也是对你说的,我就一个条件,你们两人必须替我完成,不然就算现在杀了我,我也不动手。”   苏衍现在还有什么可以给的了吗?换血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算了,若是能够做,那他自己也不会推迟。   “可以。”   “既然如此,那治好后我再说,免得条件太难完成,你们就不让我救人了。”   “先生说笑了,救人为重,无论何种条件,玄冬都会替先生完成。”   “哼,希望到时候你也能够说出这种话。”萧骈止这话颇有深意。   五日时间并不长,但这足够让诛药偷偷潜入丰国,喝了几副特别调制的药,他的身体恢复了不少。那药是爷爷这些年来根据自己的病情所调配的,只是恐怕爷爷的身体也坚持不了不久了。   萧骈止早就在等候着萧骈止的到来。   “小弟,你一人前来,身体无恙吧。”诛药毅然前来,不过自然是易了容的,不然他不可能逃过玄冬的双眼。   “没事,庄主派人护送我前来的,我刚刚与他们分开。”诛药的声音非常的轻柔,看来身体还是非常的虚弱。   “既然如此,那便随我去皇城吧,我已经和他们说过,看这几日对我的态度,应该没有起到怀疑,毕竟我们的确不是同一人。”萧骈止自信的说道。   “多谢大哥相助。”   萧骈止背过身去,心中对苏衍的恨又加深了一层。他与诛药二人同时出生,若不是相貌不同,恐怕他也难逃被带回药族的命运。两人相认之后,他竭尽全力让诛药恢复,摆脱言国的阴影,没有想到虽然面容不相似,但二人性格却如出一辙。可如今呢,诛药依旧是十年前相遇时那副姿态,这十年的功夫都算是白费,萧骈止痛恨自己的无力。   诛药此次的身份半真半假,他依旧是萧骈止的弟弟,只是不同的是名字与相貌。   “先生,这位就是您请来的帮手?”玄冬审视着诛药,诛药从一开始便低着头,无论遇见谁都保持着同一个姿态,不言不语。   “是啊,我的小弟,你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医术那可也是顶尖的,不过相对我来说,还差着那么一大截呢。”萧骈止夸赞起自己来当然不会口软,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丑话先说在面前,我请他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学习一番这换血之术,你们别打他的主意。”   “先生说笑了,既然有先生在,玄冬自然放心,只是……”玄冬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诛药,“只是,令弟仿佛……”   “他和我爷爷同样,双眼有疾,但还是能够辨别事物,不过还需陛下你派人照顾,以我一人之力,难以顾得两方。”   “这是自然,来到此处,玄冬必有照顾之责。”   “那样就好,既然一切准备就绪,今日我再为苏渡把一次脉,若是恢复的不错,明日便可替二人换血。”   这次萧骈止看病时,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诛药。   待到屋内所有人都撤去,诛药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全然不知外界事物的苏渡。十年前相见时,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不久之前的响马山,他毅然,可如今却沦落到如今地步,也只可以说是造化弄人。   经过诛药的观察,苏渡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已经完全能够支撑的住换血之术。   萧骈止看着诛药的背影,只觉得凄凉。   “你真的要这么做?”诛药的计划在萧骈止的眼中不过是自杀的行为,可既然是他的决定,萧骈止也会帮他。   “大哥,这是我最好的选择,我愧欠他的,也没有其他的能够偿还了。”诛药说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着微笑,看来是真的想结束这一切了。   “但,但你这么做,有想过爷爷和我吗?”   “大哥,你在说什么呢?我又不会死,你们别把我想的那么脆弱。”   “可……”   “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这便足够了。”诛药已经看开了一切,即使知道结局不会是圆满的,但他已经满足了。   诛药的话落到了萧骈止的耳中,他除了痛,感受不到其他。   “大哥,我知道你和爷爷最疼爱的就是诛药,那就让诛药任性最后一次吧,而且我也不想在回族里去了。”十年前的回归让诛药失去了对药族最后一丝的留恋,爷爷为何执念的原因他也知道几分,那些自以为高尚的人,不会对他们这些已经被尘世污染的人有任何的怜悯,除了厌恶只有厌恶。   萧骈止默然,他还能够说些什么,来之前就应该做好的觉悟,却在看到诛药的那一刻又开始动摇。 第35章 第 35 章   诛药到达的当天下午,苏衍虽然知道萧骈止又带了一个人过来,但他认为自己没有相见的必要,如今他需要做的就是休养生息,等待罢了。   只不过缘这种东西却是上天注定的。   本在房内休息的苏衍听到门外传来阵阵的吵闹声,不用开门,他便已经知道是何人了。这几日,萧骈止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来到他的住所外发出各种各样的声响,似是无意,却是有意的。苏衍通过几日的相处,总觉得萧骈止这个人藏着太多的秘密了,他对自己的眼神,有时是天真,有时是蔑视,有时是讨好,但也有时却仿佛读出了几分憎恨。   先前诛药假借萧骈止的容貌与身份潜伏在他的身边,这证明萧骈止诛药二人必定认识,虽然萧骈止极力否认,但苏衍并不相信,可如今他只能够忍耐,苏渡的命现在是位于首位的。   “小弟,快来,快来,你看这池塘的鱼肥不肥?”   苏衍听言,看来萧骈止并非是一人,想来那人的小弟应该是今日到达,恐怕就是他了。   “是吧,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好不好了。”   萧骈止好似并没有听到有人回答。   “要不然,难道你想烤,你要知道,你我两人的厨艺可不比医术。”   “什么,你要试一试,这……”   依旧没有听到其他的人的声音。   “随便你吧,反正好了你先吃。”   “当然是试毒,你我体质相同,若是你能吃,那我便就能。”   苏衍听来听去只有萧骈止一个人的声音,这让他好奇的出门一看。   萧骈止的身边果然有一位青年,只是那青年说话的声音太小,以至于苏衍刚刚在房内只能够听到一人的声音。   “好了好了,既然你说烤就烤吧,以前怎不见你这么喜欢吃烤物,只是……”萧骈止环顾四方,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这可是皇宫的鱼,我们吃了没关系吧……”   青年身体微微抖动,似乎是在笑。   “瞧你这话说的,我只是问问,看陛下人还是挺不错的,应该不会和我计较这一两条鱼。”萧骈止低头作了片刻思考,得出了了这么一个结论。   青年似乎有在回答,可苏衍隔的太远实在是听不清。他居然慢慢的靠近这两人,那个虚弱的背影,不知为何,牵动起了苏衍的心。   “既然如此,一人一条,看谁抓的大,如何?”   青年点点头。   二人从各自腰间的药袋之中取出一根针,并将细线系在针的一头,“准备好哟。”   说罢,两人皆蓄势待发。   水中鱼儿仿佛感觉到了危机,纷纷跳出水面,说时迟那时快,萧骈止与青年指间一用力,针便深深的刺入了鱼腹之中。若是以往,鱼儿必定挣扎,可奇怪的是被二人刺中的鱼却一点都不反抗,任由人将其拉出水中。   “小弟,看来左眼失明,但这认穴位的功夫还是依然啊。”萧骈止调侃道。   “这自然是夸奖,常人哪有这般能耐。”   青年仿佛又在笑,苏衍的双脚渐渐不听使唤,这自然没有逃过萧骈止的双眼。   “是你啊,怎么,我们抓鱼碍着你了?又不是你家的,”萧骈止将诛药拉至自己身后,“你没听人说吗?明天就要换血,你还不去休息。”   苏衍的视线始终都没有停留在萧骈止的身上,“这位是……。”   “和你无关。”萧骈止是故意带着诛药前来的,诛药并不希望牺牲苏衍去救苏渡,因此他决定用自己的血与苏渡交换,缠禾会让苏衍很快死去,但诛药就不同了。   “我并无他意,只是……”   “大哥,这位先生看着面善,你不用担心我。”诛药轻轻的推开苏衍,走到二人的中间。   苏衍第一次听到这人的声音,的确非常的轻柔,若不是近在咫尺,真的很难辨认的清楚。他的声音和诛药非常的相似,但语气完全不同。   诛药已经易容在他面前出现过一次了,这人会不会就就是诛药呢?苏衍这么想着。   “面善?你看他脸上这么大一条伤疤,还面善呢?小弟,我觉得是不是除了眼睛有问题,这脑袋也有问题啊?回去后可让爷爷帮你看看。”半真半假的话,最让人难以辨别,萧骈止常常被人欺骗,久而久之,他也学会了如何骗人。   “大哥,人不可貌相啊,”诛药向苏衍行了一礼,“对不起,大哥说话一向如此,还请多加见谅。”   苏衍脱口而出,“我并不介意。”   “大哥,你看,无论怎么说,这位先生都要比你懂得礼貌,爷爷常常教导我们,除了医术,这处世为人的方法也该多学习学习。”诛药的话慢慢的就成了念叨。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懒得听。”萧骈止挥挥手,示意停止这个话题,诛药身体不好,不适合多数话,而且他平日里就已经受够了各种的唠叨,这就是为何他不愿意和爷爷留在天下第一庄的原因,虽然很想亲自照顾,可要知道老人家的话可是永远都说不完的。   “我知道,这位先生,不知尊姓大名,在下萧骈末。”听说这是他出生的时候,父亲为诛药起的名字,只是他从来都没有用过,这算是第一次。   “莫……”他还没有习惯用苏衍这个名字介绍自己,“苏衍。”   “小弟!”见诛药并没有结束的意图,萧骈止提醒道,“你的身体不好,还是回去多休息休息把。”   萧骈止将诛药手中的鱼夺了过来,二人并没有分胜负,“这鱼我们还是别吃了,听说这种观赏鱼的肉一点也不鲜美。”   萧骈止将两条鱼丢给苏衍,“反正鱼都死了,别客气,赏你了。”   说完,萧骈止便拉着诛药离开了。   苏衍盯着诛药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样的滋味。   “你说那么多,做什么?是巴不得发现你的身份吗?”萧骈止刚把诛药带到自己的屋子,就重重的将门摔上,责骂起来。   “大哥,我只不过多说了两句罢了,他不会发现的。”诛药背过身去,刚刚他在苏衍的面前故作镇定,如此双手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萧骈止叹了一口气,“唉,你为何要做这种冒险,已经决定了,便别再节外生枝。不过依我看,那种男人不值得你为他这么牺牲。”   “牺牲?何为牺牲?这只不过是主要心甘情愿罢了。”诛药觉得身体有些疲惫,“大哥,你也别试图劝我了,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可如今,为他救活苏渡才是我的愿望。”   萧骈止叹了一口气,伺候诛药躺下,“我知道了,奔波了几日,你今晚就好好的养足精神,要知道换血是需要大量体力的,你别好好的救了人,却把自己搭进去。”   “大哥,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从师父那里偷来了护心丸,”萧骈止帮诛药将被子好好的盖上,“只是你别出差错,小弟这条命就在你的手上了。”   萧骈止轻轻的敲了一下诛药的额头,“若是不相信我的技术,有本事你让爷爷亲自来啊,让我动手伤你,本来我就很难做到。”   “好了好了大哥,我想休息了,你真的好吵啊。”   萧骈止还想继续说,可他真的怕影响到诛药的身体,便也只能够停下了,“你一个好好休息,门口有伺候的人,有什么事情叫他们,我去准备明天的工作。”   “嗯。” 第36章 第 36 章   入夜,不知为何,竟然下起了雨。   苏衍被从窗外袭来的冷风给吹醒了过来。其实他本来也没有睡着,明天,就是明天,过了明天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活上几天,但只要苏渡能够活下去,他便再无所求了。   听玄冬说,白苍海半月之后将会前往江南视察,这恐怕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带着这将死之身,做最后的拼搏,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欣然接受,只不过希望苏渡不要再继续生活在这仇恨之中。玄冬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对苏渡是一颗真心,从未欺骗,不想他与诛药,之间维系的只有名为谎言的枷锁。   白苍海该死,若是逃脱,只能够说明他时候未到,但总有一天,天会降下惩罚。   然而苏衍不知道的是,在天与白苍海之间还隔着一个名为穆付怀的怪物。   寒风的再次袭击让苏衍不觉的一颤,无奈他只有起身去关窗。   就在他准备将窗户关上的时候,他似乎看到远处有摇曳的烛光,在烛光的映衬之下,显露出了化身为萧骈末的诛药那纤细的身影。   他撑着一把伞,似乎是在河边寻找着什么。难道是白天在河边抓鱼时掉了什么东西,苏衍如此想着。   看着那人在雨中寻了很久,都没有结果,却也没有放弃,苏衍不禁担心起来,萧骈止说过他这个弟弟身体非常的虚弱,这么长久的在雨中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苏衍屋中并没有伞,他想都没想,冒雨走了过去。临走时,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佩剑。   “你在找什么?”苏衍一把夺过诛药手中的伞,但伞下还是只有诛药一人。   诛药吃惊的抬起头,他并没有想到苏衍回来,他还以为是萧骈止发现自己不在屋中,过来责骂的呢。   换血之术非常的危险,萧骈止为了保证明日的精神,其实早早的便已经找了一个房间睡去了。   “你是,白天的那位先生。”   “我看你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苏衍边说边调整伞的角度,但这小小的一把伞很难将风中的雨完全的遮掩住。   “我,并没有在找什么。”诛药白天从药袋取针之时,一不小心错拿了控命针,那针可是异常珍贵的,也不知道是丢在了这附近,还是任旧刺在鱼肚之中。   诛药的左眼已经完全失明,右眼也只能够轻微的辨别事物,本也对寻到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是休息的太多了,根本就睡不着罢了。   苏衍不会相信,若不是丢了贵重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在雨中寻找小半个时辰呢。   “你的脸色苍白,还是先会屋休息吧,等明日雨停了,再来。”   “这……”诛药鼓足勇气,还是向苏衍问起,“请问白天大哥给你的那两条鱼还在吗?”   “嗯?”苏衍倒是万万没有想到面前之人会提及白天那两条鱼,他记得好像自己随手就扔在了一边的草丛之中。   “你等着。”说罢,苏衍又将伞塞到了诛药的手中,跑到一边寻找了起来。   诛药不知道苏衍在做什么,只有撑着伞,拿着烛台走了过去,因为风的原因,烛光飘动,并不能够很好的照亮前方的路,但总比没有强。   很快苏衍便找到了那两条活蹦乱跳的鱼,没有想到它们并没有死,在雨水的滋润下,又恢复了生机。   “控命针!”诛药看到鱼腹中闪出的寒光,果然是留在鱼的身上了,他一激动,丢下伞,跑过去想将控命针取出,可一不小心绊了了一跤。   苏衍见状将诛药抱住,但下坠的力量无法阻止,两人只得硬生生的摔在草地上。   背后的泥泞感让苏衍觉得非常不舒服,雨垂直打落到眼睛里,让他睁不开眼。   “对不起,对不起。”诛药本想起身,可他并没有那种力气,只有用力将自己移开,坐在了地上。   “我们练武之人,摔一下两下都是稀松平常,倒是你,没事吧。”苏衍将诛药扶了起来,这小小的身躯,意外的有些沉重,这让他又想到不该想起之人。   诛药并没有大碍,“我们学医之人,也没有那么脆弱。”   “哈,是啊,你们总有方法医好自己。”这恐怕是苏衍在知道苏渡病情之后第一次露出笑容,但不知为何却看上去有些苦涩,“不过,我看我们最好还是将这一身的湿衣服换了,不然,明天可就遭殃了。”   “的确。”   “我的房间就在附近,若是不嫌弃……”苏衍发出了邀请,诛药并没有拒绝,他想自己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才对,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想呢。   苏衍的房间非常的简单,大概这里原本就是这副模样的。   他从柜中取出两套干净的衣服,将其中一套看上去比较好的递给诛药。   “虽然大些,但还是先换上吧,免得着凉。”说罢,苏衍便脱下了自己的湿衣服换了起来。   诛药不敢看,也不希望苏衍看到自己,便躲在屏风的后面,换起了衣服。   苏衍的动作很快,当他换好时,诛药大概才刚刚脱下衣服。透过屏风,苏衍能够看到诛药的影子,这不免让他与诛药做起了对比。   诛药与萧骈末一般个头,但不同的是,后者明显要比前者瘦弱,应该不是同一人才对。可为何这两人小小的身躯,却承受着不同常人的重量呢?回忆起当初,诛药说过,他并非是大兴之人,而是来自非常偏远的族群,名为药族,难道这便是这二人之间的联系?   萧骈止萧骈末的突然出现定和诛药有关,可其中的渊源除了同族以外,他再也想不到其他。可既然是诛药熟识之人,便没有救苏渡的理由。   转而想想,萧骈止并非自愿来此,而是受到天下第一庄的委托,顾及到两位庄主的面子,恐怕必要走上这么一趟。   苏衍药药脑袋,驱散刚刚的想法,无论如何现在以救苏渡为重。   “咦?”手头的东西似乎非常眼熟,苏衍低头看了看,这是刚刚与衣服放在一起的干毛巾,他怎么会忘了这个,不将身体擦干,还是很容易生病的。   “毛巾,我将它放在这里。”   苏衍将毛巾搭载了屏风上,可没想到,诛药因为他这突来的举动,吓得身体一不稳,便随着屏风到了下来。   苏衍吃惊的上前去询问,“你没事吧?有没有摔伤?”这么短的时间就直接摔了两次,还真怕摔出问题。   “我没事。”诛药吃痛的揉了揉腰。因为衣服还没有穿好,他的身体暴露无意,包括腿和手臂上的伤疤,而这些也都落入了苏衍的眼中。   “你……”那伤疤与当初诛药摔落响马山所造成的伤口位置相同,“你是……”   诛药见状,立刻拾起散落一地的衣服遮掩住自己。   “诛药……” 第37章 第 37 章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苏衍的口中说出,诛药慌张的将衣服抱于怀中,想要夺门而出,可却被苏衍抢先一步挡在了门前。   “诛药,真的是你吗?”   诛药并没有听出苏衍的话中并没有指责,他低着头,不敢看向熟悉的面孔。   “先生,你认错人了,我是萧骈末。”诛药颤抖的声音恐怕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但苏衍却字字落入了耳中。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苏衍看着瘦弱的诛药,与当初那个狂妄自大,精力十足的庇谷神医完全不同,倒是像极了十年前初次见面之时,蜷缩在街角的少年。   “先生,你认错人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诛药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是抱着最微弱的希望继续隐瞒,可苏衍并不会给他这种机会。   苏衍直接转身将门锁上,断绝诛药逃跑的唯一途径,他迈开步子,慢慢的靠近诛药,诛药除了后退别无他选,但终究还是需要面对的。   苏衍将诛药逼至墙角,瘦小的身体因为寒冷,也许是害怕,颤抖的更加厉害。一直低着头,他不想看到苏衍失望,厌恶,甚至是痛恨的表情。   唯有等待,却给了他不一样的结果。   苏衍轻轻的抚上诛药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还不赶快把衣服穿上?你难道想冻出病来?”   虽是责骂,却温柔无比,这让诛药想起了十年前,他照顾自己时的样子,也是如此。   鼓足勇气,诛药抬起头来,只见苏衍不知何时离开了他的身边,正坐在桌前,喝着茶。   “怎么?你是真的不准备穿衣服咯,我倒是不介意,只是……”   被苏衍这么一说,诛药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你转过头去。”   “这个啊,”苏衍喝了一口茶,这茶是他出门前泡的,现在已经冷了,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盯着诛药,“你害羞什么,十年前我不都看过了。”   那个时候,诛药住在太子府中,很怕生人靠近,除了苏衍以外,拒绝与任何人交流,自然这沐浴之时,也只有苏衍在一旁照顾。   诛药的脸涨的更加红了,他不知道为何苏衍到底为何又变成了当年的这副姿态,可无论怎样,他还是先得把衣服穿上。   假装忽略苏衍的眼神,诛药颤颤巍巍的将衣服穿上。这衣服的确太大,连下摆都已经拖到了地上。   “萧骈止是你什么人?”看诛药站在墙边,苏衍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坐下,用毛巾擦拭着诛药潮湿的头发,“看他的医术不错,是你的师兄?”   “不是,”诛药看着苏衍,苏衍的嘴角露着笑容,非常的不正常,难不成是被雨淋坏了脑袋?“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他是我的大哥。”   “亲大哥?”   “嗯。”   “难怪他有时看我的眼神,总透露出一种想要杀我的感觉。”苏衍笑了一声,那笑容若不是被脸上的伤疤所局限,恐怕是异常动人的,“不过,你家全都是大夫吗?看他的医术应该也不错。”   “大哥他在爷爷身边学习过医术,但也曾今拜师于他人,学习五行之术,虽说不是样样精通,但也可以说是鲜有人能及。”这点不能够否认,诛药只是在学医方面具有天分,但萧骈止却学什么能够无师自通。   “是吗?那明日是由你还是你的大哥来替我和三弟……”   诛药打断苏衍的话,在众人的眼中诛药是庇谷神医,而他的大哥只不过是一个从未怎么踏入过江湖的无名之人,这份担心是自然的,可他却十分明白,“这换血之术,我虽学过,但较之大哥来说,缺乏经验,因此你无须担心。”   苏衍看着诛药一副认真的样子,又笑了起来,“谈起医术,你倒是无话不说,刚刚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诛药自知自己逃不出苏衍的手掌,便也放弃了挣扎,“我……对不起……”这道歉不单单是为了这次的欺骗,还是为了十年前,若是追溯起来,他的确欠了这么一声。   苏衍并不需要诛药的道歉,若是道歉能够有用,这些年他对诛药的怨恨便根本不会存在,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还能够在说些什么呢?无论诛药做了什么,看着他现在这副模样,苏衍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苏衍把诛药拉到自己的怀里,让后者坐在自己的腿上,果然还是很重。   “药族之人的毛病,只要回到族里修养,就不会有大碍了。 ”诛药感受着从苏衍身上传来的温度,可一想到明天,他心中暗暗的作下了一个决定。   “那你为何不直接回去?”   “等大哥医治好了你三弟,我便回去。”   既然有你大哥,但为何你还要不辞辛苦前来呢?苏衍本想这么问,可他却希望其中的原因是为了来见自己一面。只是不知道经过明天,他是否还有那条命等待诛药回来的那天。   “能医好就好。”苏衍的笑容虽在诛药的眼中是甜美的,可其中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除了这个话题,他们便不知道应该在说些什么,二人之间的联系说起来除了那些不悦的往事便再无其他,苏衍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会喜欢上诛药,也许是缘分便是如此,可阻隔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了。   这片安静让诛药难以动手,药袋刚刚脱衣服的时候遗落在倒下的屏风那里,他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苏衍不察觉呢?可以去掩饰,诛药相信以苏衍的洞察力定然不会放过,毕竟这间房间不大,做什么事情都能够被尽收眼底,那么,只有实话实说。   “缠禾之症除了换血并没有很好的医治方法,若不是我学艺不精,也不会让你陷入如此难题。”诛药说道,这话的确是出自真心,从学医开始,他从来没有遇到过难题,林清斯是他的后盾,一直在帮他解决着疑惑,但没有想到如林清斯这样的人,也有无法医治的病。话也不能够这么说,缠禾能够医治,只是诛药下不了那个手,去结束苏衍的生命罢了。   最终还是他的过错。   “天意便是如此,就如同当年一般,如若你没有偷取机关设计图,言国就能够幸存?”无论苏衍怎么掩饰,只要提到当年之事,莫名的伤感就会袭来,“屠杀言国这等事也不是你一人就能够所为。”   “当年的师叔的确非常残忍,较之现在,根本就判若两人。”   “师叔!”苏衍突然用力的抓住诛药的手,让诛药有些生疼,“你说的就是当时拿去了追梦草的那人?” 第38章 第 38 章   那个人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带着面具,下令杀掉他所有亲人的人。在白苍山身边多年,苏衍都没有搞清楚那人的身份,最终只能够将仇恨集中在白苍海的身上,可没有想到,那人竟然曾今出现过自己的面前。   诛药盯着苏衍,知道他任旧被当年之时束缚,想来也是,若不是觉得命不久矣,苏衍也不会突然释怀对自己的怨恨,“别想着与师叔做对,你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诛药的话落在苏衍的耳中,他突然露出凶恶的眼神,让诛药觉得很不舒服,可诛药知道这眼神并不是对自己的。   “你知道吗?大哥他是天下第一庄的人,而师叔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   “天下第一庄庄主?”苏衍被诛药的话拉过神来,如今天下第一庄的确是由两个姓穆的青年在掌管,而真正的庄主谁也没有见过。   “师叔二十多年前创立了天下第一庄,就连如今的两位副庄主也都是他的弟子。”诛药将知道的一切全数告知苏衍,但心中也有数,说与不说,苏衍都不会是穆付怀的对手。   穆付怀是一个深藏不漏的人,有着二十几岁的容貌,却拥有不符合这种年纪的经历。他的本事苏衍心知肚明,当时与那人交手,便已知实力悬殊,相比较白苍海来说,穆付怀行踪成谜,更加难以掌控。   “原来如此。”原来自己和苏渡的命还是需要寄托敌人之手。   “无论如何,我有些东西想交给你。”诛药挣脱开苏衍的怀抱,走到倒塌的屏风边上,将自己的药袋捡了起来。   这个药袋又和之前诛药所带的不同,记得萧骈止身上也有一个,看来是他们一家人的习惯。   诛药从药袋中取了一盒丹药,“这个是我根据师父的回魂丹所炼制的,也就是十年前我送你的那颗,虽然这些不及那颗能够使人起死回生,但寻常的病症还是能够治愈的。”   诛药又取出一盒丹药,“这个是师父炼制的护心丸,我偷来的,自己留了一些,给你一些。”   很快苏衍的手中便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瓶和药盒,每个都长的一模一样,恐怕只有诛药才能够将他们分辨个清楚。   苏衍无奈的将这些东西全部堆在台上,真是好奇诛药的药袋之中怎么装的下这么多的东西。   “对了还有最后一样,”诛药最后拿出的是一瓶似曾相似的白色药粉,并将它在茶杯中用水冲调开,“把这个也喝下去,能够帮助你熬过明日的难关,换血之术太过危险,多谢保障还是必要的。”   苏衍接过茶杯,看了两眼,直接喝了下去。   诛药本来害怕苏衍会怀疑,可没想到他竟然毫不迟疑的喝了下去,那掺了迷药的茶。   “你为什么要哭?”诛药的眼角止不住的泪水下落,这让苏衍有些措手不及,他无力的抬起手,拭去那人眼角的晶莹,“只不过是迷药,我又不会怎样?”   诛药猛地抬起头,“你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喝?”   药效已经发作,苏衍用尽最后的力气,还是维持不了站立的姿势,瘫坐在凳子上,“好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这样也好,只不过,明天记得把我叫醒那。”   说罢,苏衍便闭上了双眼昏睡了过去。   “对不起,你明天不会醒来了。”   诛药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夺门而出,离开了屋子,他心意已决,不会反悔。   就在此时,黑夜之中有两人的声影出现在了苏衍的屋内。   “那可是你的徒弟啊,这样设计他真的好吗?”穆付怀仔细的查看苏衍,果然是已经昏睡过去,一点意识都没有。   “药族之人本就比一般人长命,如此他们才有在一起的机会。”林清斯细细的数了数桌上的药,“那个小子竟然将我这些好东西都随便送人,真是养了一条往外叼肉的狗。”   “肉叼走了,狗也会回来,你怕个什么?”穆付怀嘲笑道。   “哼,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怎么会想出这种计策,将诛药逼上绝路,可就是不知道这人到底能不能够珍惜这送来的命了。”林清斯不禁感叹,诛药决意救苏衍,但相应的诛药便需要以自己的血去救治苏渡,其中的危险不言而喻。   “这也是没办法,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寻来,几百年前欠下的债,总是要还得。”穆付怀摆出一脸的无可奈何,这的确是让他没有想到的,那个建立言国的初君在言国覆灭时都没有出现,倒是此时竟然不辞万里前来拜托于他,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哼,还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不然我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连那两只老狐狸都动用了。”林清斯说的正是狐烈与天狐这对兄弟,自从上次相别,便再也没有他们的音讯了,暂且不说天狐,就狐烈的身子,根本就不能够长时间离开药灵仙境,如若不然,狐烈也不用忍受几百年你的孤单,呆在那个只有药草的地方了。   “这也怨不得别人,”穆付怀拍了拍林清斯的肩膀,“谁叫你就知道摆弄你的花花草草,不好好多交几个朋友?”   林清斯拍下肩头的累赘,“像你?朋友倒是不少,这仇人也不少,就直接说初君,你与他之间的怨恨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说完的。”   “哈,话说我们两个这么说话,他不会醒吗?”穆付怀撇了一眼还在沉睡的苏衍,莫名的问道。   “我徒弟的迷药,你觉得呢?”   “咦,也不知道这是在夸你徒弟,还是夸你自己。”   若是林清斯和穆付怀再这样争论下去,恐怕能够到天亮,但偏爱清静的林清斯并不觉的厌烦,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将穆付怀的心牵绊在别处。   “对了,那个萧骈止医术怎样?”穆付怀虽然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但自从他那两个徒弟懂事以来,他便再也没有管过山庄的事物了,自然对萧骈止比较陌生。而林清斯就不同了,萧骈止是诛药之兄,而且他的医术师承老者诛药,既然是医者,林清斯自然不会放过。   “我倒是见过几面,手上的功夫还算不错,”林清斯回忆起往事,“只是心太浮躁,无法定下心来学习一样东西。”   当初创建庇谷,林清斯让老者诛药替他看护,可诛药渐渐年事已高,他便动起了收徒的念头。本来物色的人就是萧骈止,可萧骈止的一举一动让林清斯极其不悦。在诛药的推荐之下,他前往药族之地,没想到选中的人竟然还是诛药之孙。所以说有时缘分就是如此。   “那你觉得明天之事他有几分把握呢?”   “换血之术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可不知道手下是亲人又会如何呢?林清斯不愿多想,学医的,最忌讳的就是人命关天之时却感情用事。   “希望吧。”穆付怀透过窗户看了看窗外的世界。   雨已经停了,任何的声音都已经安静了下来,可就是如此,注定此夜难以入眠。 第39章 第 39 章   第二天,玄冬一大早便在苏渡的房中等候了,看着躺着的爱人,起初还能够说上那么一两句话,但如今却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   玄冬的心很痛,十年前决意将自己的心交于苏渡之时,他便已经下了决定,要让苏渡永远幸福,可回国没有多久,便传来了言国被大兴全灭的消息。   可是那时的玄冬只不过是太子,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扭转这一切,便也只能够硬生生的受下这份悲痛。   自从五年前登基以来,他让他的母亲成为了一个人前掌控权利的狠恶女人,而他自己则扮演傀儡皇帝的角色,但事实却非如此。同璇太后只有一个孩子,从小便非常疼爱玄冬,无论玄冬想要做什么,她都会竭力支持,丰国如今的局面是玄冬的一个局,而她甘愿成为这副棋局中必定会舍弃的棋子。   萧骈止很快便协同诛药前来,之前准备好的东西已经全部摆在了房间之中。   “苏衍他怎么还没来?”等了半天,都不见苏衍的踪迹,玄冬本来是想让人去催促,他现在害怕苏衍会临阵脱逃,那苏渡便真的无力回天了,可他的这一举动被萧骈止阻止。   “陛下,不用请他来了,我们兄弟想到了其他的办法救治这人。”   “可……”可既然有了其他解救之法,为何不早说呢?玄冬心中虽然疑惑,但他没有将其说出,也许他们是想瞒过苏衍。   这些对于玄冬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他只要苏渡能够活着,其他的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   换血之术外人不能够在场,玄冬虽是多有不愿,但也不能够多说什么,毕竟苏渡的命握在他们两兄弟手上。   换血之术异常的缓慢,玄冬已经等待了两个时辰,都没有听到屋内的任何动静,他不知自己是否应该推门一探究竟,就在犹豫之时,苏衍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苏衍看似神色慌张,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玄冬刚刚想询问,只见苏衍直接冲过来推开了大门。   “苏衍……”   玄冬本想阻止苏衍的鲁莽之举,可入目的场景却是让他惊讶。   苏渡与萧骈止坐于床上,医者双掌附于苏渡身后,似乎是在用内力帮苏渡疗伤。苏渡的双手各深深的刺入一根银针,银针的末端系有晶莹剔透的红线,而红线的另一端则用同样的方法连接在靠坐在床边的萧骈末的双手之上。萧骈末本就脸色苍白,可如今看来较之先前更加的无力。   “诛药!”苏衍看到诛药便立刻冲上前去,就在他快要接触到目标之时,萧骈止的一句话让他探出的手,凝固在了半途。   “你现在碰他,他们两个人都得死。”   苏衍无助的跪了下来,他的眼角那止不住的泪水已经道明了他的悔意,“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不需要你用自己的命来偿还曾经的过错。”   萧骈止不敢乱动,此刻正是重要的关头,他手上的顺引之力不能够中断。   “哼,明明现在处在他那个位置的应该是你才对。”萧骈止愤愤道,诛药在天下第一庄时告知自己这个计划,他便恨不得直接前来丰国将苏衍千刀万剐,可那样诛药就能够独善其身吗?也许如今这个选择,线段一切的关联,才是对诛药来说最好的结果。   “我……应该是我,应该是我才对。”苏衍单手握拳重重的砸到了地上,“是我对不起他,我不值得他这么做。”   “然而已经太迟了。”萧骈止闭上双眼,他必须凝神贯注,不能够再被打扰,“陛下,若是你想让苏渡存活,现在就将这个东西带出去。”   玄冬走上前去,这才看清楚那红线的玄机。原来这两根根本就不是什么红线,而是世上难求的晶丝。晶丝坚硬却又柔韧,最重要的是非常洁净,又能吸附鲜血。如今这丝线的红色便是由此导致的。若是再仔细的观察,更会发现这两根晶丝上的血液竟是有不同的流动方向。   原来这就是换血之术,果然不是一般大夫能够掌握的技术。在佩服的同时,玄冬不忘萧骈止的吩咐,用力拽起任旧跪在地上的苏衍,将他带离了房间。苏衍并没有挣扎,只是眼神一直盯着诛药,直到玄冬将房间的大门关上也未曾离开。   玄冬心中甚是好奇。刚刚苏衍称呼萧骈末为诛药,那便说明那人的确是诛药所假扮,可诛药为什么要救苏渡呢?为什么他能够用自己的血去与苏渡交换?这些问题,玄冬并不想知道答案,他只想了解苏渡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又是五个时辰,从清晨到黑夜已经足足过去了半天之久。这段时间中,玄冬和苏衍除了等待便是等待,内中的情况不明,他们真的害怕两败俱伤。   可至少长久的等待结果还不算太坏。   萧骈止从内中推门而出,他怀中抱着诛药,诛药从换血之术开始便已经昏迷了过去,虽然吃了护心丹,但对他的影响肯定很大。   苏衍焦急的上前,却又不敢靠近。   “苏渡已经醒了,接下来就只需要将身子养好即可。”萧骈止的声音有些疲惫,他与诛药不同,诛药不懂武功,但萧骈止却学过一些。换血之术需要一门独特的内功才能够将人体的血液牵引而出,可往往却要赔上使用者大部分的内力,这也是为何玄冬四处探访名医未果的原因,并非他们都无知,只是代价太大罢了,为了一个陌生人,根本就不值得。   听到苏渡没事,玄冬便管不了其他的了,他冲进屋内,看到刚刚苏醒有些茫然的苏渡,激动的眼角都有些湿润。他静静的走上前去将苏渡抱在怀里,这辈子即使天地崩塌,他都不会再放手。   “他会怎么样?”苏衍已经缓过神来,他这几个时辰想了很多,只是对诛药的亏欠他却不知应该怎么偿还。   萧骈止似乎看出了苏衍的心思:“这份情只不过是他对从前所作所为付出的代价罢了。还有我救了苏渡,你欠我一个人情,现在便还了。从今日开始,你和诛药之间之间再无瓜葛,休要再扰乱他的人生。”   萧骈止说完便抱着诛药离开了,一点挽留的机会都没有就给苏衍。   苏衍也无意去追,的确,萧骈止说的没错,诛药这么做的确是剪短了二人之间的关联,虽说诛药一人之命抵不上言国数万子民,可除了这个他还能够付出其他更加昂贵的代价吗?再说,因为自己,诛药已经变成了那般模样,真的已经够了。   但苏衍放下了对诛药的仇恨,可那罪魁祸首他却不会放过。   穆付怀,白苍海,还有江源所带领的暗夜,他一定要拉上一个作为陪葬,不然九泉之下的那些人也不会原谅他。而苏渡就让他呆在丰国吧,因为对他来说,这世上至少还有值得他留恋的人存在。 第40章 第 40 章   诛药的身体经过换血之后变得越来越差,因为药族的体质特殊,缠禾并不会对他的他身体产生太多的影响,可先前落下的病症若不回到药族之地是永远都不会痊愈的。   “小弟啊,听大哥一声劝,我们回族里去吧。”从丰国回大兴已经半个多月了,在这段时间中,诛药天天就在庇谷之中晒着太阳,若不是担心他会出什么事,萧骈止也不会冒险进入这里,天天照顾诛药,要知道林清斯那个老顽固可是最忌讳有外人前来此处了。   “大哥,我说了,我没事,你回去天下第一庄照顾爷爷吧,我在庇谷呆了十多年,非常熟悉,即使双眼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也还是能够照顾自己的。”诛药的双眼恐怕是熬不了多久就便会完全失明,如今回药族也于事无补了,还不如就靠着爷爷配制的药渡过余生,反正他这一辈子也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了。   “你,你怎么能够这么说……”自从诛药回来以后便一直是这一副认命的态度,无论萧骈止如何劝解,他都不愿意离开庇谷一步。   “好了,大哥,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帮我去帮药煎了。”诛药不想再听萧骈止唠叨,明明这人是最讨厌别人在他耳边聒噪的,可这时自己说起来,倒是一点也不体谅他人心情。   萧骈止无可奈何,看着闭着双眼正享受这片刻安宁的诛药,他还能够多说些什么呢,只有乖乖的回去煎药。   这药是老者诛药根据自己的情况说配制的,只能够起到压制的作用,并不能治愈他们的病症。若是诛药不回去,他终身便需要与此做伴,这正是诛药所期待的。一个医者离开药那和常人有什么区别。   诛药呼吸着庇谷特有的含有药味的空气,只有这个能够使他的心安静下来,不去想其他的事情。很快,在阳光的抚摸下,他睡着了。   诛药已经许久不做梦了,尤其是梦到小的时候。那时在他的记忆中,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亲人,父母的排位在他懂事以来,便存在于药族最偏远的一处的小草屋,那里就是他的家。   诛药幼年的生活过的非常的单调,每天可以睡到很晚起来,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人在乎他是否还活着。   不过即使如此,他的小草屋还是常有人的足迹,那些诛药已经回忆不起来,只剩下模糊的脸的族人们。   他们将要渡过一片沼泽才能够来到诛药的所在,但他们却乐此不疲。   “那个家伙,就在里面,大家把他给我拖出来。”   诛药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昨天晚上四肢疼得有些厉害,很晚才睡着。   “又是他们,今天来的可真早。”诛药心中说道,他从来不会在这些人面前吐露只字片语,因为听人说,他的父母便是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才被族人淹死在了药海之中。   实在不想动,反正结局都是一样,他早就习惯了。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慢慢的靠近,诛药已经准备好了今日的开始。   “居然还有脸睡觉,快将他给我打醒。”   诛药紧闭着双眼,意料之中的疼痛袭击了整个身体,他应该习惯,应该早就习惯才对,可这种感觉还是给他带了影响,眼中的泪水淹没在了扬起的灰尘之中。   不知为何今日他们停的有些早,平日这些人至少会暴揍他半个时辰,诛药有些好奇,但他不能够表露出来,不然就会引起新一轮的拳打脚踢。   “老大,族长找你回去,说是来了外界的贵客。”   “我知道了,哼,算你今天运气好,我们走。”   诛药一直蜷缩的身体在感觉四周没有任何人的气息时才敢动起来。   希望今天不要再来一次。   诛药站了起来,看着身上的衣服又多了好多个新的小洞,不禁打起了寒颤。   今日外面还在下着雪,若是风一刮起,身上这件薄棉衣,恐怕就真的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可无可奈何,若是不去药海边采药,他便交不了药材,交不了药材,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他的。还记得上一次的延误害的他被扒光了衣服,丢到了鳄鱼的口中,若不是他运气好,恐怕现在已经成了盘中餐了。   身上的伤并不需要处理 ,反正好了又能够怎样,最终这副身躯还是逃脱不了这般状态。   诛药背上药篓,这药篓是他父亲用过的,虽然他对那个男人并没有任何的印象,但不知为何,背上它,诛药身上的伤便能够不那么痛了。   药海在药族领地的中央,是滋润药族整片地区药物生长的源头。在这附近,有很多猛兽出没,一般人根本不敢独自一人靠近,可对于诛药来说,这是他必须做的事情。   今日的药海比往常还要安静,走到岸边,诛药都没有发现任何动物的踪迹。虽然奇怪,但诛药并没有回头,他对药海边的草药非常的熟悉,很快就装了慢慢的一背篓,就在他正在庆幸今日是夺门幸运之时,一个寒风拂过他的脸庞。   诛药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并非是因为冷,而是寒风触及身上的伤口,被遗忘的刺痛的感觉瞬间传了出来。   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稀稀疏疏的声响,“果然是想太多了。”无奈的诛药拔出腰间有些钝的镰刀,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危险的气息在靠近,诛药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就以前的情况来看,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咬掉一块肉,并不会有生命的危险。不知道为何,药海的猛兽们从来只伤人却不杀人,这也正好给了那些人驱使诛药的理由。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方向竟然传来了人的声音,那声音伴随着烈风,莫名的带给了诛药些许温暖。   “我没有名字。”那人从树丛中走出,果然是人,既然如此,诛药便无需紧张了,因为这人并非是族中之人,应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这也是他开口说话的原因。   “哦?”此人审视着诛药,尤其是盯着他身后的药篓,眼光不错,都是些非常珍贵的草药,“小子,你想不想学医?”   “学医?”诛药只认识草药,并不是知道医是什么,他莫名其妙的盯着面前之人,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来人倒是没有想到诛药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回过神来,竟大笑了起来。   “我就喜欢你这种白纸一般的弟子,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林清斯的徒弟了。”此人正是听了老者诛药的话前来药族寻找一弟子的林清斯,他方才与药族族长谈完话并没有木色到合适的人选,便独自一人前来这药海看看,没有想到竟然还让他捡到一个徒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诛药并不知道徒弟是什么,他听不懂林清斯的话,但知道要赶快将中午之前把这些药材送到族长的家里,不然他今天恐怕就又要挨更重的打了。   林清斯看着诛药收起镰刀准备离开,愣了一下,到天下哪有他不知的事情?   “作我的徒弟,我能够带你永远离开这里。” 第41章 第 41 章   诛药睁开双眼,没有想到竟然会梦到当年师父带自己离开药族时候的事情,此时回想起来,虽然这些年来,受过的苦也不亚于那是,但若是再次选择,他的结果还是同样。   师父啊师父,不知你是否还会原谅我这个不肖的弟子呢?   林清斯自从上次在暗夜与穆付怀将苏渡之时告知诛药之后,便在也没有出现过。诛药知道用自己的后半生来换取苏衍的命定然会引起林清斯的不满,可他必须这么做。   想想自己现在的状态,双眼只能够感觉的到微弱的阳光,若是师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恐怕自己也看不见了。   诛药无奈的苦笑,不论怎样,把庇谷的草药打理好,尽了自己的责任便好了。   诛药想要站起,却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站在他的跟前,遮挡了他的道路。诛药被撞毁了椅子上,他并没有开骂,因为他知道,这人是谁了。   “师父……”诛药认为面前的人是林清斯,庇谷之中除了穆付怀与林清斯以外不可能有他人来往自如。穆付怀一直给诛药一种恐惧的感觉,而萧骈止也不可能隐藏住自己的气息,那结果便只能够一种。   林清斯依旧什么都没有说,他盯着诛药,心中泛起一股别样的情感。虽说诛药并非他的血脉,但这些年来,这情分却是割舍不了的,就如同穆付怀一般,即使嘴上强硬,可当穆初屏出事之时,他还不是一样,四处奔波。   如今的局面是林清斯引导的,但并非是他希望的,初君的面子必须给,那么诛药只能够沦为棋子。不过庆幸的是,药族之人本就长命,即使血液已换,诛药也能够活到一般人的年岁。   思考了片刻,林清斯还是决定说出,“你知道吗苏衍已经前往了白苍海出巡之地?”   听到林清斯口中苏衍的名字,诛药并没有如同意料中一般的反应,他垂着头,低声的说道,“我欠他的已经还清了,他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他让玄冬瞒着苏渡所有发生的一切,看样子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林清斯从穆付怀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苏衍的消息,这恐怕是后者故意为之。   “那与任何。”诛药一点都没有迟疑,但林清斯却知道这只是他故作镇静的一种姿态。   这十几年来,林清斯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庇谷的时间远远及不上药灵仙境,即便如此,并不代表他不了解诛药。诛药是在他眼中长大,转变,成为现在这个样子,诛药的一举一动落在林清斯的眼中,他都能够将其看透。这般结局本就是所意料的,但不免让人伤感。   “难道师父您还想让我真的搭上这条命吗?”指责的话说出口,诛药便后悔了。   “你是在怪我将苏渡之事假借他人之口告知苏衍吗?”林清斯一字一句将话说出,这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诛药只是一个凡人,喜怒哀乐是不可避免的,可人在一事,根本就不能够处处如愿,这场剧目,那初君便是不可预计的变故。   话已经说出,此时在收回,并非是诛药的作风,他只有硬着头皮,将绝话说出,“难道不是吗?您这么做,的确救活了一个苏渡,却将我推入了火海,原来我在您的心目之中远远不及一个小小的亡国草莽。”   诛药是自私的人,并不是他不在乎苏渡的命,只是在保全自己的同时,不让苏衍受到伤害,那必要的牺牲还是需要的。没人知道缠禾的解法,自然也不会有人将这责任推到他的头上,苏衍也不会因为此事记恨他,他也不用一生都陷入这黑暗之中。   “你……”林清斯明白诛药是气话,但这些却也是真话,诛药像极了他的爷爷,是不可能回到药族的,那份屈辱已经受过一次,便不会再受第二次。   双目失明对于只有二十多岁的诛药来说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林清斯也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他那个师弟一般,即使知道自己的死期,却任旧将大兴的责任扛于肩头。   “算了。”林清斯无意去争论,不管怎样,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他从腰间系下一个葫芦,扔到了诛药的怀中,“这里装的是我从药族装来的药海之水,若是想要复明,从今日开始便使用吧。”   这葫芦是他的师父穆付怀所有,一共有三支,内中可以自成天地。一个给他用来装载药灵仙境,一个在穆付怀身边,这便是剩下的一支,一直存放在界山的居所之中,是他特地去向穆付怀讨来的。   感觉重物落在身上,诛药瞪大了双眼,难道,难道……   一阵清风吹过,林清斯消失在了诛药的面前,这是他在诛药去世之前,最后一次出现在庇谷之中,然而此时的诛药并不会知道,这亦他们师徒二人最后的一面。   泪水染湿了诛药的眼角,遮住了他所见到的最后一丝光芒,“师父,对不住。”   从那日起,诛药便开始了治疗,加大用量,每日浸泡十二个时辰,之间都不可中断,不然便会前功尽弃,历经半月,他的双目才会慢慢的恢复。   苏衍之事他虽然挂心,但却也只有拜托回到谷外蓝云岑帮他打探消息。不知为何,齐劲竟然会放蓝云岑离开自己的身边,也许真的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齐劲是暗夜的人,蓝云岑的打探定然会引起怀疑,他定会将此事告知江源,暗夜不可能不做防备。白苍海亦不是什么善类,他不会将自己的性命置于危险的处境,诛药这一点可以肯定,可苏衍呢,势单力薄,凭借一人之力到底能够做到何种地步就不得而知了。   希望在自己康复之前,苏衍还活着,诛药每日只能够这么祈求,除了这个他什么都不能够做,无助,这是他过去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   这所有的一切,诛药都瞒着萧骈止,他不想让哥哥再费心神,虽说他已经将自己的血液偿还了当年的无知,可那份情真的是可以说的断就断的吗?也许唯有忘记才能够坦然的说出那句,“初次见面。” 第42章 第 42 章   这次出巡外扬是为了体恤民情,实则是白苍海私自做下的决定,白苍山本想阻止,但最终还是执拗不过白苍海的决心。   白苍海与白苍山身体都不是太好,因此并未骑马,再说以白苍海如今的状态也不能够够见人,二人便一直躲在马车之中。   “我想要喝水。”白苍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不知为何却显露出与之前不同的神情。   “哦,你等着。”毕竟是皇家的马车,内中别有洞天,样样俱全,只是少了服侍的人罢了,白苍海必须亲自上阵。   说罢,白苍海便为坐在一旁的白苍山倒了一杯茶,但伸出的握着茶杯的手并没有得到回应。   “怎么又不想喝了?”白苍海好奇的问道,,“这水我刚刚吹过了,并不烫。”   白苍山死死的盯着白苍海,让后者有些不自在。   “我要你喂我。”   白苍山的话除了口,除了引起白苍海一阵脸红,并没有其他。   “你何时变得这么无赖?”   白苍山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就在你离开我的这些日子中。”   听到此处,白苍海却也是痛苦。   “对不起,我……我只是……”   “别勉强自己,小弟,你就让为兄享受这片刻安宁吧。有你在身边,我便满足了。”   “你,我不值得……这皇位我不需要。”白苍海静静的坐在白苍山的身边,无力的看着后者。   “父皇曾说,山海只需其一,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这便是你谋反的理由吗?”白苍山接过茶杯,润湿已经干枯的嘴唇,继续说道,“当年,你将皇位让给了我,如今我只是将他还你罢了。你在山海中,选择了我,而如今的局面,亦是我的选择,你无需决的愧疚。”   原来此时的山并非山,海也并非海。(注意此后人称指代的互换,双子就是这么麻烦)   白苍海一直知道白苍山在介怀穆付怀当年的一句预言,他们兄弟二人之中必定有一人为贤君,另一人将会死在对方的手中。白苍山不愿白苍海有任何的损伤,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而谋朝篡位便是最好的理由。   可事与愿违,白苍海早就窥破了他的用意。本来是想通过识竺之毒让白苍山屈服,可没有想到将其接来京都之后,那句话在他的心中仍旧是根深蒂固,白苍海无计可施,便只有将白苍山的毒解开,而他自己则服下识竺,甘愿做那个被杀的人。   若是预言真的发生,白苍海只希望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白苍山能够放下一切的芥蒂,与他相守最后的时光。   “就是舍不得,我才会……”白苍山回想过去,不禁的留下了泪水。   “那若是你真的死了,你觉得我真的能够舍弃与你的一切?”   “我……”   白苍海将白苍山搂在怀里,因为身体已经接近枯竭 ,根本使不上太多的力气。   “当你那年心甘情愿将自己交于我时,便应该知道,这一切是不会轻易的结束的,你我之间的情分这不是那么容易斩断的。”   白苍山默然,也许只有那时他才是将自己真正的感情表露出来。   “别露出这种表情,我看了会心痛的,既然已成往事,便不用多想,接下来的日子好好的陪陪我,别在动其他的脑筋了。”   白苍山点了点头,“对了,你为何不服用解药,你这般怎会好受。”白苍山是体验过其中的滋味的,即使白苍海与自己不同,从没有征战过沙场,但连他都受不了的苦,白苍山怎么可能受的。   “你不是说过,不喜欢看到与自己相同的面貌吗,如今这样,你不是应该自在许多?”白苍海才不会说出,自己宁愿忍受这些,只是为了在白苍山面前提些无理的要求,这副状态,白苍山是不会责备他的。   “哼,这是你应该受的。”白苍山轻轻的在白苍海的胸口捶打,他不敢用力,他怕伤到白苍海。   “哈,此时的你真可爱。”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出巡的队伍停了下来。   江源没有征得同意便掀开帘子走了起来。   “主子,到了扬州城外的驿站,城内官员已经在列队迎接了。”白苍海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江源有这种资格。   “恩,马上你让所有人原地休息,苍山累了,让他睡一会儿,就不接见官员了。”白苍海看着怀中睡着的白苍山,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烦忧,看来是真的放下了。   “遵命。”江源也降低了声音,怕扰了他人的清梦,“扬州城内部署已经完成,暗夜都安插下了,若是苏衍前来,我们必定将他除去。”   “算了吧,无论他是袭击出巡行列,还是我们,都放他一条生路,希望他能够知难而退,”白苍海无力的说道,“他的确有怨恨我的理由。若不是当初我的野心,也不会让整个言国覆灭,果然是手中的权利越大,就更加的嗜血。”   “主子也不能够将所有的罪责推于自己的身上,若不是大兴命途有变,您也不会出此下策。”   “自从数百年前六叔创立大兴的盛世以来,大兴的前景并非一直乐观,到了父王的时候,竟显出颓废之相。我只希望当年的灭国之举能够继续延续大兴的盛世。”   “统领一定会暗中协助的,他不可能见到大兴变成那样。”   “哈,六叔才是最劳心的那个人。算了算了,这个话题我看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白苍海已经不是皇帝了,他可不想让这些搅乱他与苍山的共处时间,“等他醒了我们便找机会进入扬州城,你和队伍继续前进前往通州,别让人看出皇帝不在其中。”   “明白,属下让齐劲也留在扬州,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还是你安排的周到。”   “那属下告退了。”   江源正准备退下,却被白苍海的的一句话阻止了脚步。   “江大总管,我一直好奇,你伪装成太监,但终究不是无用之人,为何不娶妻生子呢?”   白苍海的问题让一直装睡的白苍山再也忍受不住了。   “哈哈哈哈,我也有这个问题。”   白苍海温柔的抓住白苍山的手,“小弟,你居然装睡。”   其实白苍山在江源进入的时候便已经醒了,对于苏衍的处置他也听完耳中。苏衍毕竟照顾了他这些年,再顾及到诛药,这样的决定的确是最好的了。   江源已经习惯了眼前的一切,反正他是知情者,不怕撞破什么不堪的场景,“属下有儿子。”   “齐劲不能够算,毕竟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不是齐劲,属下想说的是,在加入暗夜,侍奉二位之前,我便已经成亲,如今也有一双儿女。”   作者有话要说:   ╮(﹀_﹀)╭此章节需要白苍海白苍山名字的改变,前后说指代的人是不一样的 第43章 第 43 章   “什么,你居然成亲了,必有儿女,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白苍海白苍山异口同声的吐出惊讶之声。   “这些都是属下的私事,主子们没问,自然不想徒增烦扰。而且,属下的家表示在这扬州城内。”既然说了出来,江源决定全部坦白。   “哦?那看来我们也应该去叨扰一番江大统领的家人那。”,这十年来,江源从来都没有露出这种迹象,他的家人到底是怎样的人,这让白苍海非常的好奇。   “齐劲认识属下的家,若是二位主子想去,便让齐劲带你们去。”   “哈,看来这次出来果然收获颇丰啊。”   苏衍的踪迹在他进入丰国之时便追寻不到了,应该他可以很方便的再返回大兴而不受到怀疑,只需要易容改变相貌就可以了。   白苍海出巡的目的地是通州,但他并不想在哪里动手。此次刺杀,苏衍只有一人,他并没有什么计划,只是觉得应该尝试这最后一次,若是不成功,便去地府陪伴爹娘,若是真的能够侥幸,他只希望能够再见诛药一面,也就无憾了。   他正好与出巡的队伍同时到达扬州,本来是想跟上去,可苏衍却在人群中发现两个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白苍海和白苍山。   “走的累了吗?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客栈休息一下吧。”白苍山扶着白苍海,他感觉到手上的力量越来越重,看来是后者的体力到达极限才会支撑不住。   “恩,而且我也有些饿了。”白苍海的额头上渗出几滴汗水,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服下解药,不然若是天天如此,那也不能够尽兴啊。   “江源给我们留得书信上说了,城中最好的客栈就是那家,不去我们就去那。”   “恩。”   白苍山与白苍海向客栈走去,苏衍虽然易了容,但也不敢看的太近,毕竟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善类。   刚刚走进客栈,小二便热情的招呼了上来。   “二位爷,吃饭还是住店啊。”   “打扫一间上房,再安排一间雅座。”   “不要意思了,爷,这上房有,但包间都有客了,若是不嫌弃就在这大堂中将就一下,或者直接让人把饭菜送到房间。”   “这……”白苍山环顾四周,的确客人挺多,小二并不想实在推脱,只是……   “那就在大堂吧。”白苍海知道白苍山是顾及自己,他们二人一个贵为皇帝,一个则是常常出征的王爷,所经历的自然是非常的不同。   “那就大堂,小二记得吩咐厨子,菜尽量做的清淡,多煮煮,方面入口。”   小二撇了一眼白苍海,便立刻明白了意思,“好嘞,二位爷,你们先坐,我这就吩咐厨房。”   二人入座,白苍海叹了一口气,“你不用这般,我的牙口还算好。”   “哼,”白苍山为二人都到了一杯茶,“若是我现在给你个核桃,你能够咬开,我就承认。”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既然知道就服下解药。”   白苍海凑近白苍山的耳边,“小弟,为何你非要我便回去,难道是有什么企图吗?”   白苍山的耳边一阵发痒,脸瞬间又红了大半,“哼,明日出去你别在让我扶着。”   “哎呀呀,看来我是要死在这扬州城了。”   提到死字,白苍山又板起脸,“你不会死的。”   白苍海低下眼眸,谁人会不死呢,无论早晚,他们定然会阴阳相隔,这是无法改变的。   “客官菜来了。”小二端上菜,迅速的摆在桌上,大多都是一些精致的素菜,但却都价格不菲。   小二看着这两位,刚刚进门的时候不是关系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怎么冷了?   “这位小爷,快尝尝味道,不好,我立刻让厨房换去。”   白苍海无奈的笑了一声,“既然出来,就别算那些了,我倒是有些饿了,还是先吃饭吧。”   白苍山也有些饿了,看着桌上的菜肴,这是他这些年吃的要好的许多。   “算了,不和你计较。”   这气来的快走的也快,白苍山与白苍海纷纷举筷,没想到却是夹向了同一个地方。   小二见状,恭维道:“客官爷俩还真是默契啊。”   山海两人听到爷俩儿子,举出的手皆停下了半空。   “哈,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也是,你今年三十五了吧,我这副姿的确能够当你的爷爷了。”白苍海开着玩笑,可白苍山并不觉得这可笑   见到白苍山脸色微变,白苍海知道是应该停止了。   “小二,麻烦你帮我们把这些菜重新端到房间去。”说罢白苍海便使了一个眼神,白苍山自然是领会了用意,便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麻烦了。”   小二看到大元宝怎么会嫌麻烦呢,连忙道谢,并将菜趁热端上来楼。而白苍山则扶着白苍海去了房间。   他们一走,大堂的客人就开始议论了起来。   “你说刚刚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你看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和我前几日过了九十大寿的奶奶一般,另一人大概在而立,一看就知道是祖孙两个。”   “不不,也有可能是父子。”   “你们都猜错了,刚刚没看见两人打情骂俏的样子吗?还祖孙,还父子呢,我一看就是睡一张床的,没瞧见他们只要了一间房吗?”   也不知是谁这么一说,所有的人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还真觉得这中间有那么几分道理。   但这些并没有进入苏衍的耳中。   在白苍山的身边,他待了近十年,不可能会认错,刚刚那个青年真是他,而另外一人呢,毋庸置疑,只有可能是当今大兴国君白苍海,可苏衍想不明白,为何两人的处境会完全的相反呢?   林清斯曾经说过,诛药的血能够治疗识竺之毒,难道诛药知道这事,不,他立刻舍弃了这个念头,就在诛药替他换血救过苏渡的那一刻开始,苏衍便下了决心,永远的相信诛药,不在怀疑。   其实,自己并不需要想的明白,无论这二人谁是白苍海,为何会互换身份,他都无所谓,看刚刚二人的态度,苏衍已经明了了。   当初白苍海曾经在酒醉后,吐露出一些痕迹,那时苏衍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如今想来,也许这两人早就有纠缠不清的关系了,再者说,二人此刻冰释前嫌,也许只要杀了其中一人,就能够让对方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苏衍已经在心中开始了计划。 第44章 第 44 章   当天晚上,白苍海便服下了药族之血,这解药他都是一直随身携带的,但相同的,识竺之毒他也带着,那是最好的威胁白苍山的方法,他怎么可能会轻易舍去。   “苍山,你说今日我们去哪里玩呢?”白苍海从来都没有亲自穿过衣服,皇宫之中自然有人服侍,此时也必须拜托白苍山了。   “来,先把手伸出来。”白苍山盯着白苍海,果然恢复原本年纪的人那与自己相同的面貌让他觉得有些尴尬,可变老真的太不方便了。   “不如去西湖,来了扬州,若不是不去,岂不是可惜。”白苍海的身体完全受着白苍山的摆布,他还有些自得其乐。   “你刚刚服下解药,还没有恢复,直接去吹风没事吗?”白苍山有过相同的经历,自然是知道白苍海如今的状况。   “没事没事,不是有你会照顾我吗?”看白苍山为自己系好了腰带,白苍海便不怀好意的抱住了那人的腰,“其实我们两个也没有那么相似,你的腰比我的细多了。”   白苍山掰开白苍海的手,抱怨道,“还不是你,原本不是这样的。”   “哈,那也是你自己自找苦吃。”   白苍山坐到白苍海的身边,帮他打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出去后,便太亲密,毕竟这两张脸,怎么看都是亲兄弟。”   “知道知道,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白苍山才不会相信白苍海口中知道,这家伙一时兴起根本什么都不会顾及。   好不容易打理好,二人便走下了楼。   一下楼,便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这不是昨天那个带着一老头的人吗?他身边怎么换了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青年了呢?这人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那个,客官,两位,是要出门那?”小二惊讶的连话都说不连贯。   “是啊,我兄弟二人初来扬州,准备在此地逛逛。”也不知道白苍海从哪里学了这些客套的话,听上去一点都没有皇帝的娇生惯养。“昨日我易容成老者的样子,只不过是与小弟之间的玩笑,还请各位见谅。”   原来是这样啊,小二一下子便来了劲头,“客官,您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们扬州尽是好玩的地方,那喜欢就足够二位晚上的好几天。”   “我二人正有此意,只是还有事情需要麻烦,”白苍海递给小二一个金元宝,“我二人喜欢安静,昨日听到隔壁房间好像有客人,不知能否让他换间房间,就当是我们包了那三间房。”   小二看着金子就流口水,这别说一个房间了,这整个客栈这些钱都能够包下来。   “自然,那人的住宿费我们可以替他付了,而这个则是给你帮我们说情的跑腿费。”   “什么,这是给我一个人的?”小二吃惊的睁大了嘴,这要他做多少年工才能够赚到啊。   “那,换房之事就拜托你了。”   “好嘞,没问题。”   其实住在他们二人隔壁的正是苏衍,他为了方便监视白苍海和白苍山,才会如此做的,如今却被小二请求换件房间。他倒是无所谓,只是这到底是白苍海的无意之举,还是故意为之呢?   山海来到西湖边,却不巧的开始下起了小雨。二人并没有带伞,本想随便找个地方躲雨,没想到竟然湖上有一只画舫,船头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穆付怀。   “六叔,你怎么会在此处?”白苍山见了穆付怀,当年的预言又攀上了心头。   白苍海与白苍山毕竟是同胎而生,前者感应到了后者心中的拨动,毫不犹豫的将他拉在自己的身边。   “六叔,这件事是我的决定,你别责怪苍山。”   穆付怀板着脸,似乎是在生气,可突然转变的表情,让二人都不知所措。   “咦,这话怎么说,只准你们兄弟来此游玩,就不允许我和我的师弟来此一游?”   “林先生也在?”林清斯是白苍海白苍山二人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当年在他们出生之时有林清斯相助,恐怕这世上便没有了他们。   “怎么害怕他骗你们?”林清斯从画舫中走了出来,离开庇谷的他心情有些烦闷,便找了穆付怀出来散散心,遇到这两人的确是意料之外,“还有,你们两个身体是准备在雨中呆多久,别以为毒解了,就真的相安无事了。”   山海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登上了画舫,而一直跟在后面的苏衍目睹了这一切。   穆付怀的出现恐怕会对刺杀白苍海增添很大的难度,而诛药的师父也在上面,不知诛药如今怎样了。   诛药经过半月的治疗,已经恢复了很多,至少这双眼看的见了。只是萧骈止天天看在他的身边,让他没有一点机会可以偷偷溜走。   萧骈止似乎是察觉了诛药的意图,做事的时候非常的小心,他不会再让诛药出谷,外面太过于危险,因为那里有一个名叫苏衍的不定因素。   “大哥,来来,小弟我特意为你煮了一碗粥,你看你,这些天照顾我,都瘦了不少了。”   诛药端来的粥被萧骈止推到了远处。   “别无事献殷勤,你想都别想走,我答应过爷爷,要照顾你的。”   “大哥,天天照顾我你难道不无聊?”   怎么会不无聊呢?萧骈止就喜欢玩,这段时间为了照顾诛药,他什么都做不了,可这也没有办法,再怎么说,那些俗事没有诛药来的重要。   “大哥,要不我们一起出去,你看,我泡了半个月,身体都僵硬了?挺小蓝说,扬州不错,不如我们如扬州?”诛药得到蓝云岑的消息,说是齐劲现在停留在了扬州,他先过去,向齐劲了解一下状况。   “扬州吗?”萧骈止的心有些动摇,扬州他曾今去过,当年并没有玩的太尽兴,如今想来的确有些惋惜。   “大哥,扬州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办选美大会,若不不去,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什么,选美?”萧骈止除了贪玩,也喜欢女色,一听到选美就来了力气,“走走,别浪费时间了,收拾一下,我们去扬州。”   诛药看着回房收拾行礼的萧骈止,嘴角露出了微笑。   果然大哥还是一样,然而自己却已经不是当年的诛药。   对不起,大哥,我又要利用你了。 第45章 第 45 章   西湖之上,并没有其他的船家,按照常理来说,并不会如此才是。而且不知何时竟然升起了阵阵水雾,仿佛是在掩饰着什么。   “你们两个一直站着做什么,过来坐吧。”穆付怀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他身旁的酒杯中,酒一点都没有少,看来是并没有动过。   “六叔,苍山与我……我们……”白苍海难以开口,他知道穆付怀曾今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所为的亲情,而是关心到整个大兴的命运。   “你们两个谁做大兴的皇帝都与我无关,我不需要过程,只需要结果,因此……”穆付怀欲言而止,瞥了一边自顾自喝酒的林清斯,竟然紧张了起来,“对了,师兄,你别喝那么多,这杏花酒,百年也才酿了那么多,你喝了我该怎么办?”   林清斯听了反而喝的更加起劲了,“不是你说要拿出来安慰我的吗?自然这酒就是我的,我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再说,你那种身体,喝什么酒,小心再犯病。”   “那病已经很久不犯了。”   “我是大夫,我说了算。”说罢,林清斯便将酒盅中的就尽数喝完,一滴都不剩下,“好了,现在这些你再怎么说都无济于事了。”   这杏花酒是收集了百年清明那日初开的一朵杏花,与那日初落的第一滴雨水所酿造而成了。花了这么多功夫,最终也只能够制成这么几口,如今却全数落到了林清斯的腹中。   “我的师兄那。”穆付怀心痛,早知道就不应该拿出来的,不过庆幸的是,他还有更早的杏花酒。   “你身边不是有酒吗?别小瞧了这凡间的浊酒,你当年也是沉迷过的。”林清斯走到穆付怀的身边,将穆付怀身边的酒一口饮下,然后将自己怀中一个小酒壶中的酒倒了竟如,“不过此时,你还是喝喝我配制的药酒吧。”   穆付怀无奈的接过酒杯,将其微微的靠近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好苦啊。”   “那是自然,这不单单是酒,还是药,良药自然苦口。”   这药酒是林清斯特意为他调制的,穆付怀心里明白,也不好抗拒,忍过苦涩,将其一饮而尽。   “对了,你们两个,”穆付怀突然朝向白苍海与白苍山,“知不知道被跟踪了?”   “苏衍吗?”白苍山猜测道,他们的周围肯定会有人跟踪,但若是暗夜的人,穆付怀是不会提及的,那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苏衍在跟随出巡队伍时,误打误撞在扬州遇见了他们二人。   “我受人之托,不好再向他出手,接下来便需要靠你们自己,这是我最后一次提点,你们还需好自为之。”穆付怀并不担心苏衍会杀了这两人,他当年的预言并非是戏说之话,这两兄弟必定只有自相残杀这一条路可选择。   白苍海突然跪在了穆付怀的面前,穆付怀已经了然于心了,果然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么一条道路。   “还记得当初我与你说的话?”穆付怀背过身去,闭上了双眼。   “六叔教诲苍海紧记于心,只是我之所求亦是坚决。”   白苍山不知白苍海与穆付怀之间到底说过些什么,他看着跪着的白苍海,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感觉下一刻自己就会失去面前的这个人。这种情感越来越强烈,白苍山终于控制不住,将白苍海拉了起来。   “六叔,我们今日就不多加打扰,这就告辞。”   话还没有落下,白苍山便拉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白苍海跑出了船舱。刚刚踏出,他便后悔了,这可是在西湖之上啊,他们应该怎么离开呢?   林清斯知道穆付怀的顾虑,“你觉得这两人到底是谁先死呢?”   见穆付怀不言不语,林清斯又补充道,“你定然窥探过他们的命数,不可能不知道结局。”   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恐怕就是林清斯了,穆付怀正如他所言,从这两个孩子一出世,他便知道了结局,这三十多年来的,他曾经想要试图改变,可仍旧踏入了原本的路途。   是啊,他早就应该知道,自从师父离世之后已经四百多年了,他何尝未曾想过改变某些人的命运,可最终哪一次有成功过。   “你无法阻止,就让他们自己去选择,至少那样他们还能够无怨无悔,”林清斯又为穆付怀倒了一杯药酒递给了他,“你无需将这些责任强压于自己的肩头,你需要明白,我们与师尊不同,并非能够做到真正的绝情。”   听到尊渊,穆付怀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好了好了,”林清斯拍了拍穆付怀的肩膀,“别再愁眉苦脸的了,你这副表情,也只有在我面前才会显露,若是被人看了,岂不是要被笑话。”   穆付怀微微一笑,“我没事。”说罢便将药酒喝了下去,虽然这酒并不猛烈,但还是灼烧着穆付怀的胸口,“倒是你,辛辛苦苦讨来的药海之水就那样轻易的交给了诛药?”   “他与我师徒情分已断。”林清斯已经坦然,他自然是知道那日在庇谷之中,诛药所说的都是气话,可是该做个了断了,“即使他口上说与苏衍互不相欠,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定然会前来,希望你帮我照顾他。”   “哈,师兄,你还在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一样。不过你放心,诛药他命不该绝,我定然会替你护他,毕竟这可是我唯一的一个师侄啊。”   穆付怀的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整整了衣装,“是该送他们两个回去了。”   “你啊你,把画舫驶来云海之端,若是被那人发现,又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我们要赶快离开了,那人唠叨起来可不亚于你。”穆付怀玩笑道,其实那人也已经有数百年未见了,恐怕这数百年来,他都一个人漂浮在这片根本寻不到边界的云海之中,那是穆付怀从前的故事。   林清斯撇向船外,“不过,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第46章 第 46 章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天河禁地?”   从远处驶来一条小舟,舟上孤零零的站着一个人,他仅仅穿了一件蔽体的单衣,除了腰间的那把剑,再无其他。   天河禁地,这里不是西湖吗?白苍海与白苍山对于在这陌生的地方不敢轻举妄动,只有等待穆付怀的出现。   “说!你们是怎么来的?”那人大吼一声,四周激起阵阵水雾。   “玄者,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穆付怀从船舱中走出,林清斯并为跟随,他与这人之间有太多的过节,恐怕一见面,就要大大动手。   “你知道我的名字?”玄者平静下来,但他并不认识刚刚走出的这人。   随着小舟渐渐的靠近,玄者跳上画舫,仔细的观察穆付怀,可还是回忆不起这张陌生的面容。   “唉,”穆付怀叹了一口气,故作悲伤,“这才几百年,你就将我忘了,枉我当年还替你瞒着师父去偷他的紫菱杉。”   玄者面露惊讶之色,“原来是你,你怎么变成了如此模样?看来我听说那些都是真的,尊渊他怎能够这么做?”   “事情都过去了,该发生了都发生了,此时指责已经无用。”穆付怀看了一眼白苍海与白苍山,,随手一挥便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   山海只觉眼前一亮,再睁眼便已经回到西湖边。雨已经停了,前来游玩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白苍海瞥了一眼紧紧握住自己的白苍山,问道,“刚刚在六叔那里,你为何要那么急的离开?”   白苍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那是觉得白苍海正在渐渐的远离他,他只不过是想抓住他不让他离开罢了。   见白苍山不愿意说出原因,白苍海也没有执意。   “今天我们还是回客栈休息吧。”   白苍山点点头,随着白苍海一同回到了下榻的客栈。   苏衍为了不被怀疑,并没有在山海离开客栈就跟上,他在小二换好房间之后才不紧不慢的出了门。就在他到达西湖寻得两人时,他们已经准备回去了。看样子都有些疲惫,大概是因为识竺之毒刚解,苏衍这么想着。   他同样没有随白苍海他们回去,苏衍相信既然这二人是来扬州游玩的,便不会这么快离开,更因为他自己也在人群之中发现了那最熟悉不过的身影。   是诛药和萧骈止,还有蓝云岑,他们三人同时出现在了西湖边,看诛药的样子恐怕眼疾已经治好了。   苏衍宽慰的笑了,若是害得他真的一生都看不到,那他恐怕连死都会牵挂,这样,也许他便能够安心,只要他没事就好。   这三个人都是医者,武功差得很,苏衍跟在他们的后面,一点怀疑的迹象都没有,更何况他还易了容呢。   不过诛药为何会来扬州呢?   “你们两个走快一点,别婆婆妈妈,没听说吗,马上就要开始了,再慢,恐怕什么都看不见了。”萧骈止走在最前面,不断的催促,可并没有引起诛药和蓝云岑脚步的变化。   “我前脚刚到扬州,你们就来了,能不能让我逍遥几天?”蓝云岑本来是想直接来扬州和齐劲汇合的,可没想到路上逍遥了一些日子,竟然和诛药他们一同到达了。   “好了好了,别废话了,快走了,让齐劲知道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萧骈止一跃到后方,从身后推着诛药和蓝云岑两人,迫使他们加快了步伐。   诛药力气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苏衍看了真想立刻上前去,可他答应过萧骈止,永远不会出现在诛药的面前。   今日西湖有一个非常盛大的活动正在举办,那便是十年一度的选美大赛,获胜者不但可以获得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还能够得到百年前宣欣帝赠予月诛凰后的飞凤冠,只要拥有此物,便意味着拥有直接面见皇帝的机会,也许就能够直接得到皇上的青睐。   先帝的皇后便是如此而来的。   “看吧,叫你们快些,都已经这么多人了。”萧骈止抱怨的挤进人群,他身后无奈的两人也只能够挤了进去,说实话,他们还真的想看看所为的天下第一美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远处的苏衍站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之上,从这个地方,他能够看到诛药的一举一动。   “哟?你是一个人?”   不知何时树下竟然也出现了旁人,那是一个身穿白色夏服的清秀少年,披于肩头的黑发之中夹杂些许白色,而那雪白的眉间更次将此人引入了不凡的境地。   “你是谁?”苏衍并没有驱赶,他总觉得这个人好想再什么地方见到过。好像是画像?不不,应该不会。   “哈,我啊,”少年一跃落于苏衍的身边,“哎哟,这上面还真的风景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你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苏衍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可是他很快就知道了。   少年腰间别着一把纸扇,他将它拿出在打开,在胸前轻摇,赫然的四个大字,落入了苏衍的眼中。   “凤展初寻。”凤展那可是属于言国开国之君初君的称号,回想起来,这个人的确与自己当年在皇祠中所看的初君的画像非常的相似。可初君早已亡故,难道这人也是苏式后人?但既然是同族,为何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呢?   “哦?”少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扇子,“怎么样?我自己取得别称,凤展初寻,意味着刚刚离家的凤凰必定能够大展其能。”   少年说道此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哈,是啊,如今虽然翅已经展开,翔于空中,可却失去了落地的机会。”   “初君。”看着如此的少年,苏衍莫名的唤出了这二字。   少年听到身体微颤,“苏衍,你应该知道初君这个名字对于言国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我苏羡并不配。”   苏羡,那是初君的名字,难道这人真的是自己所知的初君吗?不,不可能,言国创国至今已经数百年,怎么可能有人会活那么久远,除非……   苏羡似乎是看出了苏衍的想法,“你想知道发生什么吗?那你便随我来吧。”   说罢,苏羡便跳了下去,慢慢的走离西湖。   苏衍看了一眼诛药,没有多想,便跟了上去。   此时诛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去,远处的那棵树上并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第47章 第 47 章   “诛药,你再看什么?”蓝云岑并没有像萧骈止一般期待这次的选美,虽说他喜欢美人,但在这扬州的地盘,不知何时齐劲就会跳出来,若是被抓到,吃亏的可是他自己。   “没,没什么。”诛药的身体其实并没有完全康复,他太过于着急苏衍,便隐瞒了病情,不过只要有药海之水的存在,他还是能够恢复的,只是需要多一些时日罢了。   诛药刚刚仿佛感觉到了苏衍的气息,可转头望去,却看到熟悉身影。难道是自己的错觉?诛药并不这么认为。   “是吗?”蓝云岑不想继续追问,只是……“我说无论怎样?你能不能后让我肩上这只先下来?”   诛药看了“噗嗤”一笑,原来这三人并没有能够挤到最前排,不服气的萧骈止,直接跨坐在蓝云岑的肩头,只为看一眼从各地专门赶来的美女。   “这个我无能为力,不然我来?”   “别了,你那细胳膊细腿的,一边歇着去吧。”蓝云岑知道诛药只是在戏言,即使当真,他也不敢,只有默默的承受萧骈止的欺负,此时他倒是开始希望,若是齐劲在这,大概就不会让他受到这般的待遇了。   诛药走出人群,来到刚刚目光所指的树边坐了下来。轻轻的抚摸树干,仿佛那人的气息传了过来。   诛药知道萧骈止与苏衍之间的约定,苏衍也答应了不在涉及自己的生活,他也想摆脱,可若是不看着那人安全,他的心是永永远远不可能平静的下来的。   “他用自己半数的生命还你安然,而你如今却不珍惜。”初君挥袖关闭了依附水面上的天外之镜,而苏衍正立于他的身旁。   他们一离开,初君便施法将二人转移到了他如今的行宫,通过秘宝天外之镜将如今诛药的状况展示在了苏衍的眼前。   诛药的确已经恢复了不少,可脸色却依旧是苍白,苏衍心中非常的不忍,可他……   “父母之仇,灭国之痛,难道就让他随风而去?我做不到。”苏衍憎恨自己的软弱,这些年何尝不想放弃,可只要他心中萌生了这个念头,他就会梦到所有的人鲜血淋漓的质问他,为何不报仇为何不报仇。   “是吗?”初君转过身去,将挂于墙上的一把剑拔出,扔在了苏衍的脚边,“如果真想报仇,那就拿起那把剑将我杀了,因为是我让他,如今是叫穆付怀吧,是我让穆付怀屠杀整个言国的。”   苏衍听了睁大双眼,入耳的话让他的思绪一时无法转动。   “这都是我的错,与他人都无关。”初君闭上双眼,回忆当年所见的场景,他并不会后悔,只有这样才能够还他们一个太平。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是你的子民啊?”苏衍双手颤抖的拔出自己的剑指向初君,他不明白,也不愿相信,是这个创造言国的人带给了他们毁灭。   “子民?”初君冷冷的一笑,“你错了,他们并非是我的子民,而是我的子孙,创国初期,言国共有一百四十三人,除了我与言,其他皆是我腹中所生之子女。”   “你说什么?”初君之话苏衍闻所未闻,别说初君是男子,上百子女皆是他说生,便是不可能了。   “并无什么不可能。”初君似乎看出了苏衍的心思,“人的确是不可能的,但我并非是人,不然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你随我来。”   苏衍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他们走到殿中最深处,昏暗的气息一下子笼罩了四周,空气中弥漫着熏香的味道,让苏衍有些不适,一股无力感袭上了四肢。   初君撇了一眼苏衍,并没有停下脚步,“这是寻香,可以让本应该离散的魂魄寻到肉身,不再离开。但对生人来说,会有一些影响,不过不用担心,离开后你自然会恢复。”   “便是这里了。”初君在香味最浓重的地方停了下来,朱红色的大门显露着诡异的氛围。   初君推开门,一股清风吹来,吹散四周寻香的气味。   真是奇怪,明明这里才是源头,却为何是最无洁的?   “言,我带人来看你了。”屋内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初君走到床边,温柔的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的,苏衍,他是我们留在世上最后的血脉,对了,还有苏渡,他的兄弟,改日若是有机会,我也带来给你看看,如何?”   “他是?”床上的人已经没有了气息,看来这寻香就是为了锁住他的灵魂。   “与我携手之人,是我们两人共同创建的言国,以他之名冠于新国,而我为君,他为臣。”   “这与你屠杀言国子民有何关系?”   初君婉然一笑,“并非是屠杀,而是回归。我们二人是冥界的鬼族,当年因我被族中驱逐,他舍不下我,便与我一同离开。在接下来的数十年中,我们诞下了自己的孩子,带着他们创立言国。”   苏衍默然,他在等着初君继续。   初君轻轻的抚摸上恋人的脸上,因为魂魄并未离开,躯体还带着些许温暖。   “在鬼族并没有太多的男女之别,谁都能够怀有身孕,而且我们也不太注重血缘,只要辈分相同,皆是可以成为夫妻,因此言国在与外界不流通的情况下,也能够繁衍至今,只是这些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淡出人们的记忆中罢了。”   “虽说你们已经与寻常凡人并无什么两样,但血中流淌的依旧是鬼族之血。五十年前,我在言的帮助下,成了鬼族的族长,我便开始计划将所有的言国子民接回族中。但鬼族毕竟在冥府,拥有肉身是无法通过冥河的,而且冥河之岸便是地府,进了地府只有转世轮回,言与我大闹冥河,虽说最后征得了冥河之主的同意,让言国之人魂魄改道而行,但言却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所以你就勾结穆付怀屠杀了整个言国?”苏衍如今在意的并非是这个问题,“那他们如今……”   “言国数万子民,已经成功的回到鬼族,生活也安定了下来。”初君看到言的眼角竟然闪着泪光,谁叫这人就是这么的多愁善感那。   “我能够看一看嘛?”若不能够亲眼见到,苏衍是不会放心的。   “这是自然。” 第48章 第 48 章   二人回到原来的地方,初君打开云外之镜,将如今的鬼族面貌展现了出来,果然如同初君所言,和当初在言国相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的父王母后与其他兄弟姐妹都还健在,只是苏衍却被相隔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穆付怀当年就应该杀了你们,可却因为他总是唯恐天下不乱,留下你们他便能够看到一出好戏。”初君并不喜欢穆付怀,他有的时候穆付怀和他那个师父太像了。   “那你为何如今又要出来,十年了,整整十年,我与三弟都是怎么生活的,你知道吗?”无论怎样,苏衍心中的这口怨气怎么也无法平息。   “这局面是你们自己导致的,并没有谁要求你们去报仇。”初君的话一语中的,如果苏衍不执意报仇,情况根本不会这样。   苏衍无力的跪倒在地上,事实的冲击让他再也无法忍受,无助的他放声大哭了起来。   初君的心开始动摇,看来的确是话说的太重了。他蹲下身去,将苏衍抱在怀中,轻轻的安慰,如同照顾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一般。   初君的怀抱如同母亲一般的温暖,苏衍渐渐的昏睡了过去。   就在此时,穆付怀出现在了初君的面前。   “我当年就说过,你是一位好母亲,果然不错。”穆付怀现在殿中,依靠着柱子,一副调侃的态度。   “我并没有邀请你来,你这算是私自闯入吗?”初君的力气很大,直接把苏衍抱了起来。   “苏衍怎么样了?”穆付怀并没有直面自己闯入的问题。   “有些刺激过度了,想明白了应该就没事了,就是不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初君抱着苏衍,穿过殿中的一道门,便来到了凡间苏衍居住的客栈。   “苏渡那边你也准备亲自上阵?”穆付怀一路跟随,如今前路已经非常明显,所有的计划都已经实施完毕,他能够等待的就是,另外一场好戏的开始。   “那是我亏欠的,至少由我来结束。”初君将苏衍抱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这些对于初君来说都不是难事,毕竟他是一百多人的母亲。   “结束之后,你和言便终于能够安心的离开了,是吗?”   初君苦笑了一声,“清玥,你果然和尊渊还是有差别的,因为尊渊他从来不会关心他人的生死,包括他自己。”   穆付怀低下头,常常有人说他越来越像他的师父,可穆付怀心知肚明,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尊渊。   “只要一提及尊渊,你便会这个样子。”初君抬手,在双掌之上幻化出一把失去寒光的剑,这正是清明剑。   “我尝试用鬼族禁地的阴气去修复清明剑上的裂痕,但将所有的阴气耗尽,也只能够修复一处,其他的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穆付怀接过清明剑,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感情,他如今算是淡然了,几百年来,能够尝试的方法都已经试过了,这清明剑依旧无法恢复如初,就如同他腰间的酒葫芦一样,除非主人的意愿,怕是没有机会装满了。   但即便如此,穆付怀也不会放弃,也许哪一天,尊渊被他的坚持所打动,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也是可能的,毕竟那人的想法除了清明无人能知。   “无碍,我再想其他的办法。”穆付怀将清明剑小心的收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便先离开了。”   说罢,穆付怀便跳窗离开了,初君见了也只能摇头,不知道为何这穆付怀就是对窗户情有独钟。   苏衍醒来是在第二天的清晨,小二见他的房间一天没动静,便只有冒昧进来询问。   苏衍仿佛是做了一场梦,可那梦却清清楚楚的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不管白苍海与白苍山,苏衍退下了易容,在屋子当中呆呆的坐着,就是一天,最终他还是想通了,既然言国子民已经在别处安居,他便在无他求,只是对于欠诛药的,他怕是还不清了。   抛开与穆付怀相见时的不愉快,白苍海白苍山今日逛了一天的西湖,加上是个好天气,他们还算是尽兴,刚刚入夜,二人回到了客栈。   走进客栈,便看到苏衍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子,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白苍海拉着白苍山就在苏衍的对面坐了下来:“莫倾锋,还是应该叫你苏衍,没想到你果然来了。”   苏衍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你们是谁?我们认识吗?”   听到此话,白苍海吃惊的看了一眼白苍山,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人的确是苏衍吧。”   白苍山皱起眉头,若是说相貌相似,可那脸上的疤痕,还有沙哑的声音是不会作假的。   “这……我也不太清楚。”白苍山看着苏衍,他的双眼非常的清明不像是在骗人。   “那你叫什么?”白苍海发问,他对这个与苏衍相同的人非常的有兴趣。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是苏衍。”苏衍突然想到了什么,发问道,“对了,你们既然认识我,那知不知道诛药?”   “神医诛药?”   “正是,我寻了他许久,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在何方,若是你们见了他,替我带句话,就说苏衍正在找他。”说罢,苏衍竟然站了起来,向白苍海白苍山行了一礼,随后便向小二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白苍海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便只有向小二询问。原来苏衍就是住在他们隔壁的客人,之前易了容,如今恢复了原貌。   今天早晨,小二便察觉到了苏衍的不对劲,到了晚上更加的严重,这位客人仿佛像是失忆一般,对有些事情记不清了,比如原来住的房间,昨天向他打听的消息等等,但对于自己的名字还有此行的目的却是深刻。   无论苏衍到底是伪装还是真的出了毛病,山海二人决定,先不管他,他既然敢以真面目示人,暗夜必定有所注意,他们还需要操什么心呢,不如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在这苏州城中玩玩。   再说了,他们还有一个谜团还没有解开,那便是江源的家人到底是怎样的人,他们必须要去一探究竟, 第49章 第 49 章   莫坠雨将张在背到了客栈,虽说张在气息微弱,经脉具损,可还没有到了该是绝命的时候。   “张叔,他怎么了?”南宫清与长恨,冯月儿今天很早就赶了回来,他们发现这一段时间失语门在暗中将所有的弟子转移出荆州,定然是有什么其他企图,便赶回来想要告知坠雨他们,之后好共商计策。回来之后,客房中毫无无人之迹象,猜测他们二人许是出门去探寻消息了,可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受到重伤的张在。   “还能怎样,一个人逞英雄闯入敌阵,被敌首给打残了呗。”莫坠雨的话中满是轻浮,可这并不能够缓解张在的伤势。   “什么,你们找到失语门的所在了?”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对张叔出手?”   长恨与南宫清同时出声,长恨惊讶的看着南宫清,南宫清刚刚的话好似透露了他对失语门门主的了解。   “南宫清,你……”   南宫清也为自己的一时口快而感到后悔,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南宫若会对张在出手。   “他,”莫坠雨眼神中飘过一丝怒炎,“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不……”听着莫坠雨的话,南宫清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自己最为熟悉的父亲不可能会变得如此残忍,幼时的一点一滴在脑海中回荡。   初见时的默泪,自己被绑架那人的焦急,武功有成时的欣慰,踏入江湖时的担忧,成为武林盟主时的赞许……这些都不能够是虚构的,南宫清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要去问个明白。”   “你这是在找死。”莫坠雨斥责道,张在的武功要比南宫清强,他尚且接不了一掌,那南宫清前去不就等于是找死吗,他不能够让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我……”南宫清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   “别的事先别说,我们还是考虑一下张在吧,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难熬过今晚。”莫坠雨刻意转换话题,此时张在因为伤势爆发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张老头……”冯月儿担心的上下急跳,“对了,对了,之前在荆州的那位白胡子老爷爷听说医术挺不错,不如我们去把他请来吧。”   冯月儿说的是诛药。诛药的医术的确精湛,可如今这种情况叫他们怎么去找人啊,再说了庇谷离此几百里,若是有幸找到,这张在也早就一命呜呼了。   “别在这里出馊主意,我们先去请城里的大夫吧。”长恨说道。   “好好,我们这就去,清哥哥你们等着。”   冯月儿二话不说就拉着长恨大半夜去荆州城中找大夫,可还没有走出客栈,就遇到了熟人。   “又是哪个该死的走路不长眼睛,今天已经是第三回 了。”   冯月儿因为走的太急,一不小心撞上了刚刚走进客栈的一名男子身上,幸好有长恨护着,不然她的下场肯定是和那名男子同样,重重的摔在地上。   “还有你,师兄啊,你怎么躲了了?”   另一名白衣男子将羽扇轻覆面容,怕是在遮掩笑意吧,“自然反应,自然反应,倒是你,没摔坏吧。”   穆付怀柔了柔腰,说实话,摔在地上的那一刹那,他仿佛是听到了从腰部传来的咔嚓声,“哼,你就笑吧,反正我的丑态你哪个没见过。”   “好了,好了,”林清斯将手中的扇子插在腰间,深处手将还赖在地上的穆付怀拉了起来,“虽说你不顾形象,但是我还是挺稀罕我这张面子的。”   “你是……,喂,我们之前见过,你还记得吗?”冯月儿的记性不错,这人她还认得,是那个和诛药关系非常亲密,但是辈分和年纪却和师父一样令人怀疑。   穆付怀假作思考后,直接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这位小姐,你撞了人,连一句道歉都不说,还在这里跟我装熟,难道害怕我讹你钱?”   “讹钱?”冯月儿第一次被人这么说,气就不打一处来,“本小姐才不稀罕呢,你看看你,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穷酸味,要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早就将你拔光了扔出去游街示众了。”   “呀,小丫头嘴巴到挺伶俐的,可就不知道有没有那种本事了。”   冯月儿抽出佩剑欲动手,却被长恨按压了下来。   “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去找大夫再说。”   冯月儿这才想起了正事,她毫不客气的向莫坠雨说道,“喂,本小姐大气,不和你这般小人计较,上次和你一起的大夫在荆州吗?”   “大夫?”穆付怀最喜欢的就是演戏了,“哦,你说的是诛药啊,他当然是……”   “他在荆州?”   “他当然是舒舒服服的躺在他家里面呢,哈哈,你们要找他,恐怕十天半个月是看不到人影的。”   穆付怀说话大喘着气,逼得冯月儿整个脸都憋的红了不少。   “不过呢……”   这次冯月儿决定闭嘴,不再插话,等穆付怀说完。其实背后,她将手狠狠的抓在了长恨的小臂上,以发泄心头的怒火,可怜的长恨,只能够忍受着指甲刺入肌肤的痛苦,脸上还装作一副无事的样子。   可是等了许久穆付怀还是没有下文。   就在这是,他身后的男子看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既然找诛药,定是想请他治病,若是姑娘不嫌弃,我可以代劳。”   “你是大夫?”   “算是吧。”   穆付怀的乐趣被林清斯打断了,他有些憋屈的在一边小声抱怨,林清斯看了,用扇子轻轻的敲了以下后者的头。   “都多大年纪了,还跟小孩子计较,好了好了,别伤心,师兄给你买糖葫芦。”   “林清斯,我看你是皮痒了。”   “这不是怕传染给你的手,就不劳烦你老人家动手了,这药精贵的很,给你用还不如去喂狗,我加了橙皮,味道还是不错的。”   林清斯和穆付怀两人斗嘴,冯月儿看了不禁觉得好笑,果然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谁在这世上都是会有克星。   “对了,这位姑娘,人在何处,有些病若是耽搁了,怕是回天乏术。” 第50章 第 50 章   “你是……皇上……”白苍海对于萧骈止来说是个陌生人,但是对于诛药来说却是老相识了,尤其是白苍山身上那还没有完全褪去的识竺的味道,令人想到当时在京都时答应过他的事情。   “诛药,好久不见。”白苍海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却被白苍山从身后轻轻的拍了一下。   “苍山,你做什么?”在白苍山的面前,白苍海任旧保持着当年的一份青涩。   白苍山并没有理会白苍海,直接将客房的门敞开,“白天的时候我们已经遇见过苏衍了。”   “那他……”诛药对于苏衍的消息非常上心,这引起了萧骈止的不满,即使知道诛药此行的目的,他心中的怒火怎么也无法消逝。   白苍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意说了出来,“他仿佛不认识我们两个。”   “这怎么可能?”萧骈止吃惊的喊了出来,那个苏衍可是为了复仇什么都可以抛下的男人,仇人在自己的面前他怎么能够会无动于衷,更何况是假装失忆呢?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苏衍是真的失忆,而这也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既然苏衍失忆了,便不会再报仇了,小弟你可以安心会庇谷去了。”萧骈止拉着诛药想回房去收拾行礼,诛药还处于懵懂的状态,并未反抗。   “可是他却记得你,诛药,”白苍山淡淡的说道,无论如何若是一味的逃避,根本就不会结束,他和白苍海便是如此,“他虽然不记得我们,但是他说他在找你。”   “小弟!”萧骈止见到诛药身体僵在原地,知道,是该放手了,无论他怎么做,最终诛药的都无法放心下苏衍,正如自己无法放心诛药一般,一者是为爱情,而自己则为亲情。   “算了,”萧骈止不愿再操心,“若是你想去找他,便去吧。”   “大哥。”诛药听到这话才有了反应,“你……”   萧骈止松了一口气,“我怎么劝你,你都不听,还不如放手,我和爷爷只是希望你能够快乐,如果苏衍在一起便是你的决定,那我的责任便到此为止了。”   “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诛药在这个世上只剩下两个亲人,若是萧骈止都不愿意管他,那……   “傻小子,”萧骈止在诛药的脑门上轻轻的敲打了一下,“我以为我整天都在游手好闲吗?本大爷可是放下了手头的大事来照顾你的,浪费的时间够多了,是该回去了。”   萧骈止的话富有很深的感情,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被打动。   “哎哟,居然冷场了,你们这表情是什么意思?”萧骈止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这一夜过的很慢,诛药的心非常的忐忑,他坐在窗边,猜测着苏衍到底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根据暗夜的回报,今天一天,苏衍都在扬州城到处打探自己的消息。其实对两人来说这种结局是最好的,解开仇恨的束缚,苏衍可能就会回到原来那个潇洒的言国太子,可这样的状况是苏衍所期待的吗?   萧骈止与诛药住在同一个房间,这一夜,萧骈止盯着诛药的背影也没有睡着,他如今还要做的一件事情,那便是确保苏衍没有假装失忆。在苏衍的面前诛药是盲目的,可他却不会,他一定要保证,诛药今后不会再有受伤的可能,才会安心的离开。   第二天,诛药犹豫再三,在萧骈止的催促之下,还是前往了客栈。怕人多嘴杂,其他人并没有跟随,只有他们两个。   一走进客栈,苏衍还是坐在昨天所坐的位置上,他独自一人靠在窗边,观察着往来的行人,一刻都不敢松懈,怕一眨眼,诛药就会从他的眼前溜走。   身边传来一股熟悉的药味,苏衍回头过去,看到的正是自己一心所念之人。   “诛药……”苏衍兴奋的站了起来,本想触碰诛药的手被萧骈止一把抓了过去,“你……”在看出萧骈止是在把脉之后,苏衍只能够安静的等待结果。   脉象平和,并没有得什么怪病,气息畅通,也不是血脉阻塞,双目相视,同样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不像是装的失忆。萧骈止无法判断,给诛药施了一个眼色,示意换人。   诛药眉头微皱,并未言语,只是手上的动作表明了如今的心思。   结果依旧是相同,可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忆呢?诛药难以理解。   “你们两个给我把脉,还露出这副脸色,难道我如同三弟一般得了什么怪病?”   三弟?看来苏衍还记得苏渡得了缠禾的事情。   “哈,这倒是没有,如果你得了,我小弟可没有命再帮你换一次血。”即使很想平和,可萧骈止对苏衍就是没有很好的态度。   “大哥,你在说什么?”诛药并不想再提这件事情,而且那是他自愿的,与苏衍无关。   苏衍听了,也有些懊悔,“我如今只能够说声抱歉,苏衍欠你的,此生怕是无以回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此生?诛药似乎听出了苏衍话中一些弦外之音。   苏衍看着诛药紧张的样子倒是有些迷惑,“没什么意思啊,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继续还,恐怕我苏衍是脱离不了你的手掌了。”   这副玩世不恭的语态,果然与当年的太子如出一辙,可即使如此,诛药更多的还是担心。   “对了,你们兄弟两人是刚刚来扬州吗?”苏衍昨天在扬州城中打探了一天的消息,并未看到有任何形似诛药的身影,但不知为何,他总有一个感觉,诛药便应该在此地。   “来了几日了,”诛药和萧骈止在苏衍的对面坐下,萧骈止豪不客气的点了几个菜,他们今天早晨出门可什么都没有吃,“我和大哥如今接住在江府,那是江源的老家。”   诛药故意提及江源,只是为了探寻苏衍的变化,只是并未得到想象中的结果。   “江源?也是你的朋友?”苏衍竟然对江源也是毫无记忆,若是推断起来,恐怕是关于所有仇恨的事情都遗忘了。   不过到底为真为假,他们却是很难判断。   此刻,扬州城门之上。   “苏衍的决定便是如此?”穆付怀倚靠在城门楼上,根据林清斯的吩咐,他对此事颇为上心,而且山海这对兄弟的命途也快到了终点,他必须时刻关注。   “仇恨是很难忘却的,”初君闭上双目,享受着片刻的安宁,“舍去那段记忆是他的选择。”   “我并没有想埋怨你,对于我那师侄来说,这样也会是一个好的结果。”   初君微微一笑,松了一口气,“其实本来我并没有认为这对兄弟会欣然接受那样的事实,只是……”   “他们都不是孩子了,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你又何必担心呢?”   “哈,这安慰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我苏羡可承受不住。”   穆付怀对于这种的嘲笑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此次苏羡欠你了一份情,如果以后有何事还需帮忙,我定不会推辞。”   穆付怀苦笑,他除了清明剑一事,恐怕是不会再有其他相求了。 第51章 第 51 章   苏衍的失忆来的突然,也寻不到根源,诛药只能带着他回到了庇谷。翻阅各种典籍,还是无能为力。   萧骈止观察了一阵子后,并没有发现苏衍的异心,便也安心的离开了。   “诛药,这株草药要放在什么地方?”   前段时间庇谷中遗留下来了很多琐事,诛药的身体还不适合做体力活动,便只有让苏衍代劳了。   诛药坐在院子中,身下是苏衍为他新编制的藤椅,他听到苏衍的声音,勉强睁开双眼。   “那是怜草,喜欢阴暗的环境,放在屋檐下那蓝色的花边上就好了。”   苏衍听言便照做了。   他们二人已经在庇谷生活了一个多月,诛药的病症在泡了几次药海之水后也已经康复了,剩下的便是将损坏的身子调养好便可以了。同时,诛药还医治好了苏衍的声音以及脸上的疤痕,既然苏衍不记的当初的事情,那这些印记也不需要了。   “好了,这是最后一样,看来是大功告成了。”庇谷中所有杂乱的药草都已经被苏衍整理好了,这也是他打发时间的方法之一。   “我这庇谷什么都没有,你不会觉得烦闷吗?”诛药此生以摆弄草药为乐,并不知道他人是如何排忧解闷的。   苏衍靠近诛药,挤进了那并不是太大的藤椅之中,顺便将诛药抱在怀中。   “有你倒是不会无聊,不过……”苏衍突然抓起诛药的手臂,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虽说你的重量没怎么改变,但明显瘦了不少,在这庇谷之中,除了草药什么都没有,我看我们还是出谷去,买些东西再回来。”尤其是米面一类的,苏衍其他都能够忍受,但连续吃了一个月的草药,他真的有些厌倦了。   “哈,”诛药似乎看出了苏衍的心思,“你这是嘴馋了是吗?”   “你难道不是吗?”   诛药笑着并不回答,他的确向往那外面的世界,但对于幼时就被带到庇谷的自己,这里才是他的容身之所。   “既然如此,我们便出谷去,顺便去看看嫂子。”   没有蓝云岑的蓝家没有了病人,非常的清静,不过这对于李梓君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蓝小森已经在私塾读了两年书了,往日因为家中太过于嘈杂,根本就没有温习功课的地方,如今倒是可以将落下的东西统统都补上。   别看李梓君有些野蛮,她当年可是出了名的才女,就在十七岁那年,她嫁给了青梅竹马的少年,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她刚刚得知自己有孕的时候,那人便上了战场,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之后失去支柱的家又发生了异变,李梓君的家人都被陷害至死,她与腹中之子也差点没有逃过劫难,而那时她才十八岁。   就在她万念俱灰之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便是蓝云岑。蓝云岑是她丈夫的战友,前来的目的是将那人的骨灰带回故土,却没有想到见到却是这种局面。   蓝云岑将孤苦无依的李梓君带到自己的家乡,照顾她至孩子出生。无处可去的母子俩为了更好的在蓝家生活,便佯装成了蓝云岑的妻子和孩子,正好年纪也相当。   生活在一起将近十年,蓝云岑是个好男人,李梓君也曾经为他动心过,但她同样知道,蓝云岑的心中已经被一个人占满了,无法再容得下自己。还好李梓君并不是心胸狭隘女人,至少她还有一个蓝小森,这个真正与她相连的人。   诛药与苏衍到来之时,李梓君正在屋外晒着衣服,看诛药的神情,她便已经知道,蓝云岑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上个月回来的时候蓝云岑的样子就不太对劲,整天都在出神,偶尔吐露出的几句抱怨都是关于那个叫做齐劲的人。   看来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果然如李梓君的猜想,诛药所说之事正是蓝云岑与齐劲。   “恐怕,小蓝怕是不会回来了。”诛药有些担心李梓君,但这些都是必要的。   李梓君与蓝小森在这个地方住了快十年了,所有的街坊邻居都认识他们,不会有太多的闲言闲语,即使没有了蓝云岑,他们也能够很好的生活下去,如今她唯一的期待就是小森能够快快的长大,成个亲,生个孩子,安安稳稳,与世无争的过上一辈子。说来隔壁街的王小妹去年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儿,可爱极了,长大定然是一个美人胚子,一定要让小森去他们家多走动走动,搞好关系,结个娃娃亲那就更好了。   诛药对于李梓君的态度倒是有些惊讶,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曾经劝过蓝云岑忘记齐劲,好好的与李梓君生活在一起,但如今他终于明白了,为何蓝云岑总是笑着拒绝。若是换成他与苏衍,恐怕也会有同样的选择。   离开蓝家,诛药先是在苏衍的陪同之下去了五味镇,好久不来这里了,看看是否有新来的药材。   依旧是老地方,苏衍前脚走进店铺,老板抄起了扫帚挡在自己的面前,畏畏缩缩的说道:“你,你怎么又来了,小店真的招惹不起你这种大爷。”   老板并没有察觉苏衍与之前的莫倾锋有什么差别,大概是因为害怕而让他的双眼所蒙蔽,不过随后进来的诛药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老板,别那么紧张,我们只是来看看有什么好的药材的。”诛药一进门便看到了不顾形象已经退到墙角的药店老板,“还有,东西收起来,一把扫帚,怕是谁也挡不住。”   “怎么?神医你已经将这位侠士要治的人医好了?”老板看到诛药一副随意的样子,便能够猜到个几分,直接奉承道,“不愧是神医,在您的手下,就没有医不好的人。”   原先最喜欢的称赞如今听上去倒是有些刺耳,诛药漠然,包治百病,药到病除,也许真的是一种痴人说梦。   “好了好了,别在意那些了,你不是要买药吗?买完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苏衍催促,其实他只是想要诛药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罢了。   “咦?这位大侠你的声音还有脸上的伤疤都治好了啊。”放松下来的老板终于看出了苏衍的不同,“这一定也是神医您的杰作吧。”   诛药懒散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别拿多废话了,店里有什么新进的好东西吗?” 第52章 第 52 章   刚刚不知所踪的小二见情况好转,终于端着茶水从后院走了出来。   诛药是店里的常客,小二自然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一点都不敢怠慢,用的是店中最好的茶叶,与早上刚刚提来的山泉之水。   可这些在诛药的口中都没有太大的差距,也许他所有的天分都加在了医术之上了吧。   老板因为诛药的关系留了很多珍贵的药材,谁叫他所有的客人中,诛药出的价钱最高呢,等待终究会有价值。   经过了两个时辰,诛药终于从众多的药材中,挑选了三样庇谷还没有的草药。当然还有其他能够入药的虫兽,但这次还是算了,毕竟他们还要置办许多其他的东西,不会太方便。   五味镇除了药材有名,药膳也是一流,若是来了,不吃一次全药宴,怕是太可惜了。诛药决定让苏衍开开眼界,最重要的是,他也嘴馋了。   诛药将苏衍带到了城中药膳做的最好的一间酒楼,这里通常都是客满的,可不用担心,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够用钱解决,而诛药最不缺的便是这些。   “我点的都是我吃过感觉不错的,不过最好不要喝酒,有些药材的功效会因此失去。”   苏衍并没有在意那些,而且有诛药在身边,他也已经不需要酒了。   菜上的很快,只是,只是上菜的小二,诛药好似眼熟。   “师叔?”诛药看清来人,惊讶的拍桌而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菜的小二居然是穆付怀,他穿着粗布的衣服,没有了以往的傲气,还真有些落魄的样子。   “哎呀,这不是诛药吗?真是有缘啊。”穆付怀尴尬的打起招呼,前几天他在这里吃饭,却发现钱袋被偷了,没钱付账的他,便只有做起了小二。   这种事情,二十年后亦会发生。   若是要问他为何会被偷,为何会情愿留在此处,那便旁人所不知的了。   “还有苏衍……”穆付怀看着苏衍,嘴角露出不明的笑意,仿佛将要把人吞噬。   苏衍看到穆付怀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却舒展开来,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向穆付怀作揖道,“对于从前之事,苏衍除了一声谢,别无他话。”   穆付怀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情,其实他早就从苏衍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初君的法术并没有成功,苏衍什么都记得,但是他伪装的却很好。   “如此看来,已经没有其他能够改变你的决心了。”   “是的。”苏衍看了一眼诛药,无论发生什么,他这次是不会再放手了,既然不需要报仇,那么对于他来说,便没有什么可以再畏惧的了。   “可是……”穆付怀窥探过这两人的未来,也知道结局,因此他不会多透露些什么,即使在林清斯的面前,他也守口如瓶。可林清斯又岂会不知,那病的名字是他亲自取的,为何病发,自然也是知道个一清二楚。无论怎样,该发生还是会发生,他与林清斯已经将这两人的命途改变了不少,但最终还是会回归正途的。   这是穆付怀几百年来唯一得到结果。   “算了,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穆付怀从怀中取出一块透明的玉石扔到苏衍的手上,“这个叫做玉魂石,有什么作用,你到时候便会知道了。”   说罢,穆付怀走到窗边又跳窗而逃了,离开时还留下了一句话,“别忘了,把我欠下的钱也一并还了。”   诛药有些不知所以然,既然苏衍不记得白苍海,江源等人,那为何又会知道穆付怀呢。但当他的视线转移到苏衍身上时,却又无从开口。   算了,何必知道的那么清楚呢?如今不是挺好的吗?   随后,诛药与苏衍采办了许多东西回到了庇谷,自此半年再没有入世,直到江源将那个消息带来。   秦王白苍山刺杀宣正帝白苍海,宣正帝驾崩,同时秦王也跳下皇宫城楼而亡。皇位传于宣正帝独子白然飞,国号改为同天。   诛药听后并没有惊讶,自从完成白苍海的请求以来,他便知道不久便会看到这般的结局。   对于苏衍来说,这个消息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憎恨的十年的人,在解除恩怨之后,却落得这种结局,不免让人有些悲伤。   江源离开之后解散了暗夜,这个组织本就是穆付怀为了山海二人建立的,如今他们离世,暗夜便没有了存在的理由。   幸好的是,暗夜即使解散,成员的生活也不会受到影响,毕竟他们平日里扮演的便是自己的角色。   江源也回到了久别的家中,继承家业,而齐劲则是辞官,带着蓝云岑四处游历去了,自此诛药再也没有了他们的消息。   再见到蓝云岑是在十年后蓝小森成亲的那天,毕竟他们二人之间有十年的父子之情,这种重大的事情,他还是赶了回来。   然而那时的诛药却已经是孤身一人了。   那是发生在江源离开的又半年。   某一天,苏衍在练剑之后突然倒地不起。   院中没有任何的动静,诛药特意出来一看,“苏衍,我为你准备了草药茶,若是累了,不如喝一杯,先休息一会儿。”   “苏衍……你怎么了?”看到倒地的苏衍,诛药连忙跑上前去,一种不祥的感觉迎上心头。   难道是……   诛药立刻把上苏衍的脉,居然是……居然是……缠禾。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若是缠禾,为何自己之前从来都没有发觉,若是缠禾,为何会比苏渡还要晚发作,若是缠禾,到底用谁的血来救他呢?   苏衍醒来之后,看到诛药落寞的坐在窗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可是他却能够猜到个几分。   初君离开之时曾经告诉他,缠禾并非是常人会得的病。言国子民自小便是在人世长大,一切都与凡人相同,但他们的祖先毕竟不是凡人,血液之中也有一些异于他人的地方。   平日里都是靠着言国那片土地特有的阴气压制,但对于苏衍苏渡来说,离开故土便是诱发缠禾的原因。一旦发病,身体便会迅速衰败,只有更换血液才有救治的可能。若是换的是同族之血,还是会因此再次患病,若是换得他族之血,才能够根治,但相应的,这人便永远无法逃离冥河。   苏渡阴错阳差的治好了缠禾,但苏衍便没有那么幸运了。诛药的血已经换过一次,他体内的血液不能够再次更换于苏衍。   一年的情况已经比苏衍当初预计的状况要好得多了。 第53章 第 53 章   苏衍披了一件上衣下了床,诛药听到了一些动静,连忙跑了过来想要搀扶,但却被苏衍拒绝了。   “我还没有到哪种弱不经风的地步,倒是你,”苏衍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同神情,他不愿让诛药更加的伤心,“别那么愁眉苦脸,不就是缠禾吗?不用担心,没事的没事的。”   诛药没有想到苏衍竟然会知道,他惊讶的看着苏衍,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真的没事,”苏衍不想诛药担心,便只能够取出当初穆付怀交于他的玉魂石,“你的师叔早预料到了此事,才将此物交于我的。”   这玉石诛药记得,但他也同样记得穆付怀并没有将这东西的作用告知二人。   苏衍读出了诛药眼中的怀疑,可如今他却只能够自圆其说,他不希望在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中,看的都是诛药悲伤的表情。   “这玉石是言国的国宝,如同你当初偷取的机关设计图一般,都深藏在言国皇宫的最深处。”其实苏衍并不知道什么玉魂石,也不知道这玉石到底有什么作用,“只要随身携带玉魂石,我的魂魄便不会离身,即使到了命终之时,也可让我活在这人世。”   苏衍移到床边坐下,诛药也坐在了他的身边,“原本以为这玉魂石只是言国的一个传说,毕竟一直被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但你的师叔将他交于我,我便想起了幼时听过传说。”   诛药有些半信半疑,他并非怀疑玉魂石,而是怀疑这玉魂石对缠禾到底有没有作用,如果有,为何他并没有在典籍或者林清斯的口中听说呢。   “不过戴着玉魂石并不能够治好缠禾,只能够保证我死不了,但缠禾所带来的体虚依旧会存在。”苏衍必须将这个谎言掩盖的万无一失。   “诛药,”苏衍轻轻的捧起诛药的脸对着自己,笑着问道,“你是大夫,不知你是否愿意照顾我这个病人一辈子?”   苏衍的这句话让诛药心中的怀疑顿时全部瓦解,他哭着投入苏衍的怀抱之中,不断地说着愿意。   接下来的日子,诛药便全身心的投入在了如何调养苏衍的身体上,苏衍的症状并没有加强,这让诛药对苏衍所说的关于玉魂石的故事深信不疑。   可是那玉魂石并没有那种效果。玉魂石顾名思义,是由上古幻兽的魂魄聚集而成,乃是尊渊上仙运用界山心海之心火所炼烧而成的,携带者能够自然形成幻觉,让他人看到自己所制造的假象。   但纸是保不住火的。   就在苏衍病发的第三个月,他再也没有力气睁开双眼,即使能够感知外界的一切,可他不能够言语,一个动作也不能够做,这让诛药几近崩溃。   穆付怀再次来到正是这个时候。   “我的乖世侄,你师叔我来你啦。”刚刚走进庇谷,穆付怀便看到满地的狼藉,看来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余地了。   走进药味最浓的房间,诛药坐在小火炉边煎着药,专心的样子恐怕并没有注意到穆付怀的到来。   穆付怀走到床边,也许在诛药的眼中,苏衍的样子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但对于穆付怀来说,玉魂石根本就没有效果。   已经变成了这副姿态,恐怕日子便在这一两天了。   穆付怀瞥见苏衍系在右手上的玉魂石,准备将他取回,诛药却立刻冲了过来,将穆付怀的手打落,他紧紧的抱着怀中的苏衍,仿佛一放手,这人便会消失一般。   “你应该心知肚明,他已经无力回天了。”穆付怀收回手,看着这般的诛药,他想到了自己当年在尊渊死后也是如此的抱着清明剑的。   “不,他说过这要这玉魂石在一天,他就不会死,他……”正如穆付怀所说,诛药早就知道苏衍即将离开自己,可他不愿意相信,他宁愿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想尽一切的办法去挽救,若是不这般挣扎,那苏衍便更没有回来的可能。   “玉魂石吗?哈!”穆付怀无奈的笑了一声,随手一挥,那玉石便脱离了苏衍的手腕,落到了穆付怀的手中。   既然没有了玉魂石的幻术,苏衍立刻变出了他本来应该有的姿态。   “看来比苏渡还要严重。”   诛药的双手开始颤抖,他开始理解苏衍为何要骗他,自己真的无法承受这副样子的苏衍。   心好痛,全身都好痛,诛药的泪水止不住的下留,这要比十年前的时候还要痛苦。当年的无力感再次袭了上来,诛药支撑不住,竟然也晕了过去。   穆付怀摇了摇头,如此的局面,也并非是他所想的。林清斯拜托自己照顾诛药,可又可想过,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穆付怀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丹,塞入苏衍的口中,用水送下,不一会儿,苏衍便醒了过来。看着躺在身边的诛药,他便已经知道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苏衍拿起床内的剑随着穆付怀来到庇谷的入口处。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穆付怀最后一次确认,“苏渡已经换血,确定无法会冥界,但是你不同,你依旧能够……”   “不用了,”苏衍打断了穆付怀的话,他看向谷内,“我答应过他要陪他一辈子。”   穆付怀也不想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此时的话都已经无法改变来人的意图了。   “既然如此……那么……”   话还未说完,穆付怀便接过苏衍的剑,将其连着剑鞘狠狠的插入了一块突出的岩石之上。   这把剑寄托了铸造者轩辕夏至对爱人的思念,此时同时也寄托了苏衍对诛药的执着。   “不久之后,你的魂魄与肉身便会与这把剑融合,”看着坐在岩石边的苏衍,穆付怀做着最后的忠告,“这把剑并非我所铸,所以我并不知晓,它到底能够支撑到何种地步。”   “无碍,无论结果如何,苏衍都不会后悔。”苏衍无力的看着岩石,静静的闭上了双眼。   穆付怀也无意再打扰,这个故事,他能够做的都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便要看诛药到底会不会接受了,希望他能够看透,不然他那副药族的身体,不知是否承受的起第三次的巨变。 第54章 第 54 章   诛药醒来已经是入夜的事情了。他发现苏衍不在,便焦急的到处寻找。   并未前往苏衍常去的地方,冥冥之中,诛药觉得应该是那个方向,于是他便朝着庇谷入口走去。   入口处并未有人影,但那快本来刻着谷名的岩石上却多了一个熟悉的剑。   那是苏衍的剑。   诛药俯下身去,深情的抚摸上剑的剑鞘,就在接触的那一刹那,一股思绪传到了他的脑中。   “诛药,好好的活着,终有一天我会回来。还有,你的笑容是我世上结果最美的,不要让我失去它。”   苏衍的声音在诛药的耳边萦绕着,这次他并没有哭,因为苏衍并不喜欢看到愁眉深锁的自己。既然他说了会回来,那诛药便会一直等下去,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他都会等,这是苏衍给他的承诺。   而这份执着,便让诛药苦苦等候了五十年。   几十年间,诛药背上药箱,行走于大江南北,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名声越来越响亮,行踪也越来越成迷。但有一点却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改变,那便是每年的清明前夕,毫无人迹的庇谷会升起阵阵炊烟,呼唤着远方的游人归来。   后来,诛药上了年纪,不再适合在外游历,他便回到了庇谷之中,不再看病,只是守着生命中不知何时会兑现的承诺。   这一年若不是南宫若邀请,恐怕诛药也不会出谷。平时南宫若都会亲自登门拜访,从他这里寻得改良的药房,但这次却大有不同,看来是他与莫坠雨也到了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替南宫若看完病,知道那人的大限已近,毕竟是多年的好友,诛药不愿看到这番景象,便专心的替南宫若改良药方,培育新的草药。可没想到草药刚刚长成,穆付怀便传来南宫若死在莫坠雨手中的消息。   其实若不是当年为苏渡换血,恐怕那时自己便会和南宫若落得同样的处境吧。   苏渡多年以前曾来庇谷见过诛药,那时的言国三皇子在经历丰国大乱之后,变得稳重了许多,而且他还以男子的身份下嫁给了玄冬。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过程也许有些艰苦,结果却还算是圆满。苏渡虽然换过了血,但他的身体还具有一些鬼族人的特征,比如能够以男子之身怀有身孕。玄冬一身并未娶其他妃子,其下三位皇子两位公主,皆是苏渡所出。听说苏渡与玄冬是同一天生病而亡的,看来他们的确是最初的誓约——同生共死。   诛药躺在苏衍为他亲自编制的藤椅上睡着了,不知不觉的梦到了一些往日旧事。   “您怎么又在院子中睡着了,这几日天气可不比前些日子,您可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不知何时,庇谷中出现了一个牵着孩子的妇人,她便住在山谷外的村子上。   诛药被唤醒了,“哎呀呀,小夏啊,你怎么越来越像你的爷爷了,整日就知道瞎操心。”   这个妇人正是蓝小森的女儿蓝夏鸢,多年以前成亲后生了两个孩子,如今她身边的便是九岁的小女儿。   “这都是爷爷在世时的熏陶。”蓝夏鸢放下手中的食盒,她有空的时候便会做些饭菜送过来,毕竟总是吃草药,看着都有些寒暄,“最近都要下雨,记得有些东西要收回去。”   蓝夏鸢絮絮叨叨便是半个时辰,诛药并不觉得厌烦,这反而让他想起了蓝云岑在他耳边的聒噪。   蓝云岑与齐劲在暗夜解散之后,便携手浪迹天涯去了,当年的奢求能够实现的确是一件好事。   五十年间,诛药见过他们两次,一次是蓝小森成亲的那天,一次便是齐劲带着蓝云岑骨灰回来安葬的时候。即使天人永隔,诛药相信蓝云岑也是幸福的,毕竟齐劲完成了当年那些看似虚无缥缈的诺言。   常人的性命的确是太短了,诛药作为药族本应该能够活的更久,但因为换血,他折损了一半的寿命,可即使是这一半的寿命,也比一般人长远。   对了,他还有一位亲人在这世上,那便是萧骈止。萧骈止在他们的爷爷死后,回到药族,夺得了药族的大权,成为的新的族长,之后诛药便再也没有见过了,想必是族中的事情有太多要处理了吧。   “您又在开小差,我说的话记住多少了?”蓝夏鸢看到出神的诛药不禁的责骂到。   诛药就能够傻傻的一笑而过。   “算了,说什么您也不会听,好了,照顾好自己,虽然现在是是夏天,可这庇谷之中可一点都不热。”   蓝夏鸢替诛药将居所微微的打扫了一遍,才带着女儿离开。   诛药感叹,当初将庇谷的机关告知这丫头只是为了让她能够好好学医,待自己死后,帮他打理庇谷的一切,可她却如同萧骈止一样,无法对一件事物一直上心,渐渐的诛药便也放弃了。   可一个问题还是存在,已经被林清斯抛弃的诛药,并没有继承人,那这庇谷该怎么办呢?   诛药唯一能够拜托的人就是穆付怀,只是后者一直没有回复罢了。   “咳咳,”一阵阴风吹入谷中,引得诛药忍不住的咳嗽,“难道……”   诛药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撑着拐杖,用他最快的速度穿过机关来到入口处。   在风的摆弄之下,诛药恐怕是精疲力尽了。他双脚瘫软的坐在那剑的边上,耳边徘徊着风声,仿佛是情人的低语。   诛药缓过气来,凑近剑去,将剑拔出剑鞘,剑鞘经过五十年的风吹雨打,在剑离的那一刹那化为灰尘,融入风中。   诛药将手掌附于剑刃之上,一用力,鲜血便沿着剑身缓缓的滑落。   “这么些年,我还以为等不到你回来呢?”诛药挤出笑容,“如今我已经是个耄耋老翁,比不上当年,不知这笑容是否还能够获得你的放心?”   诛药一个人自言自语,手掌上的鲜血留得越来越多,这简直就是一种自杀的行为。   很快,诛药的眼前因为失血过多开始模糊了起来。   就在他意识涣散的那一刻。   那熟悉的声音,果然……   “诛药,让你苦等了。” 第55章 番外一   “苏衍,诛药,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给我滚出来。”药灵仙境这日真是太热闹了,一大早便听到了狐烈的喊叫声。   “怎么了,我们可没偷你的东西。”两个少年从屋内走了出来,一前一后,正是苏衍与诛药。   当年苏衍以其血肉魂魄融入剑中,诛药又用其精血加固剑身,如今二人皆依附在那把出自轩辕夏至之手的兵器之中。   轩辕夏至制造的武器也非凡品,但与穆付怀所制的却是不同的,他的剑无法长久承受住魂魄的压力,若不是穆付怀重新打造,恐怕如今苏衍诛药二人只能够沦落到魂飞魄散的地步。   “切,不是你们还会是谁?这里只有我和你们两个,难不成我的玉箫还会自己长腿跑了不成?”那玉箫是天狐上次分离之时买给他的,虽说根本不值多少钱,却是狐烈的宝物。   “你那破萧我们才不稀罕呢!”诛药挺起胸膛,走到苏衍的前面,一点都不示弱在,这个老狐狸在他们刚来的时候就整天欺负他们,这个时候他们才不会妥协呢。   “破……破萧……”狐烈气急攻心,“小兔崽子给你把脖子伸过来,今天我定要你尝尝狐烈爷爷的厉害。”   看到狐烈真的准备动手,诛药立刻便躲到了苏衍的身后,无论怎样,林清斯算是原谅了他,还让他和苏衍留在这药灵仙境之中,但这并不代表诛药有那个闲工夫去钻研除了医术以外的东西。逃跑也不是诛药的个性,这一点苏衍非常的明白,因此他立刻将身后背着的同栖拔了出来,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这剑便是诛药和苏衍魂魄所依附的那一把,在经过穆付怀的重新锻造之后,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同栖,同栖,共同栖息。   “你们三个人是准备拆了我的药灵仙境?”这时林清斯和一个陌生的青年一同走了进来。   “师父!”诛药看到林清斯进来,便知道狐烈是不会动手的了,“都是狐烈在冤枉人,我和苏衍根本就没有拿什么玉箫。”   苏衍尽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即使知道对方不吃这一套。   “你说那个啊,”林清斯身边的青年恍然大悟,“我看那东西一股廉价的气息,就直接忍到了院前的池塘里了。”   话刚刚落地,狐烈便消失了踪影,只听到院前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少年猛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人都说狐狸狡猾,可为何药灵仙境的这只却这么蠢呢?”青年从怀中掏出一物在手中把玩着,这正是狐烈的玉箫。   “你才回来,别这么快就惹祸上身,在南宫家,你得罪了一个萧玄君,如今又是狐烈,小心这一世撑不了百年。”这位少年正是消失了十多年的穆付怀,如今他褪去了从前的模样,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这个性倒是没有更改多少。   “哼,我凌光莲这辈子怕过谁?”凌光莲较之穆付怀来说,更加的贪玩,更加的自负。   “不过你们两个……”凌光莲的目光聚集到苏衍和诛药的身上,“怎么这么多年了,你们两个还是只有这么大?”   明明离开了十几年,若是按照自己的计划,这两人应该差不多长成到二十多岁的模样了。   “哼,”林清斯一脸的厌恶,“长大有什么用,天天腻在一起,看了就不悦。”   “哦!”凌光莲的音调一波三折,最小不怀好意的笑容暴露了他的愉悦,“看来是孤寡老神羡慕人家小两口……”   凌光莲的话还没有说完,迎面便袭来了一股强劲的风,待到他睁开双眼,便发现自己已经处在庇谷的入口处。   “哎呀呀,生气了啊。”   “那是自然,”没有想到除了凌光莲,就连诛药与苏衍也被赶出了药灵仙境。   凌光莲回头去看两人,眼中的疑惑瞬间清明,“原来如此。”   诛药与苏衍在药灵仙境中受到林清斯的仙力影响,无法显现真正的模样,而如今离开,便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诛药听到自己的声音不是原本的童音,惊讶的低头一看,然后在看了看苏衍,他们竟然又长大了。   “这是……”   “身上的法术解开罢了,”凌光莲不愿意继续逗留,他还有很多人要去捉弄,“你们师父他老人家气消之前,你们就在这凡间玩玩吧,正好这庇谷中也没有其他人居住。”   诛药看着熟悉的庇谷入口,的确好久没有回来了。   “既然如此,我就离开了,你们好好过二人世界去吧。”这是凌光莲惯用的借口,如果有扇窗户,他也许会和穆付怀一般跳窗而出,但也许不会,毕竟这两人不算是同一个人。   凌光莲离开之后,诛药便和苏衍重新住会了庇谷。   这个地方多年未见人迹,却任旧是干干净净,看来是有人时常来打扫。   “苏衍,你看,这张藤椅是你编制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非常的结实。”诛药兴奋的抚摸上藤椅的边缘,似乎想到了什么。   苏衍一把将诛药拉到自己的怀里,躺倒了藤椅之上。好想从前,他们也有过相同的场景。   “你……”诛药的脸一阵微红,即使苏衍没有言语,他身体的接触还是让他有些害羞。   苏衍一直都没有开口,其实并非他不愿,而是他不能,不知为何,自从他化成人形之后,便无法言语,林清斯也不知其中的缘由,应该不是铸剑中间的问题,不然为何诛药却没有任何的异样呢?   既然没有林清斯的管制,苏衍便不再克制,他一手抱着诛药的腰,一手捧起他的脸,在爱人的嘴唇上印上自己的痕迹。   “喂,你们两个是怎么进来的?”   一个老妇人提着一把扫帚恶狠狠的看着苏衍与诛药,诛药觉得这人好是眼熟。   “你是小夏?”   蓝夏鸢被人叫出自己的小名,先是微微一阵,然后便是怒骂,“你奶奶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够叫的?小?你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看来是不想活了。”   蓝夏鸢突然甩起了扫帚,看那手中的动作,的确是有些真功夫。   苏衍见了,将怀中的诛药扶起后,便瞬间抽出同栖,一刀下去,扫帚便断成了两节。   蓝夏鸢并没有感到害怕,但他的身体还是有微微的颤抖,因为苏衍手中的剑。   “那是诛药爷爷的剑,你是从哪里来的?”当年蓝夏鸢辞别诛药之后的第三天,才又去带着食物进入庇谷,可并没有找到诛药的踪迹,本还以为他只是出去罢了,但等了十几年都没有人回来,而且那入口处的剑也不翼而飞了。   “小夏,你当真认不出我了?”   蓝夏鸢盯着诛药看了许久,虽然年轻的面容隐藏了来人很多的经历,但那真的是他,真的是诛药爷爷回来了。   “您可让小夏等的好苦啊。” 第56章 番外二   见到故人,对于诛药来说算是一种安慰,当年的离开比较匆忙,并未与任何人打过招呼,也许是他们担忧,这时是诛药最过意不去的。但还好的人,没人有在责备他,毕竟安然的回来便是好的。   在庇谷住了约半个月,诛药与苏衍决定去拜访一些在世的故人。算来算去,恐怕只有南宫若与萧骈止了。   萧骈止远在药族,他们二人虽然已经成为剑灵,但并没有学过法术,那腾云驾雾,移形换影的本事自然是不会的。既然如此,那就从进的开始。   如今的南宫家是在别居上改造的,这地方诛药还没有来过,不过幸运的是,只要随便一张口,便不可能找不到。   “哎哟哟,南宫家还真是气派,如果师父真的不要我们了,除了庇谷,我们还可来这里住上一住,我想主人应该是不会介意的。”诛药嬉笑着走上前去,用力的瞧着门,不一会儿便有下人前来询问。   诛药说认识南宫若,下人便不敢怠慢的将他们二人引入了客厅之中。   不久前来迎接的并非是故人,而是南宫清。   南宫清审视着诛药,这少年看上去最多二十,全身参杂着轻佻的气息,给人一种难以相信的感觉。再说父亲虽然已经回来,但并不是什么鱼龙混杂之人都是能够见到的。   “在下南宫若,不知……”   “南宫若和莫坠雨人呢?让他们出来见我。”   诛药脱口而出两人的名字让南宫若微微吃惊,世人都知道他的父亲名为南宫若,但莫坠雨的名字却鲜有人知,难道此人真的是父亲故人?   “南宫清,你那是什么眼神?十五年不见,你果然不认得我了?”面前的南宫清已然中年的模样,诛药也才刚刚反应过来自己早就与当初大不相同了。   “这……”十五年不见?十五年前,他并没有见过孩童啊?南宫清越来越糊涂。   就在此时,苏衍感觉到了从里屋传来一股与自己相似的气息,便拔出同栖保护好诛药。   诛药是知道故事原委的,他示意苏衍不用紧张,等候着来人的出现。   “这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此次地方和相伴之人不同了。”南宫若与莫坠雨走了出来,莫坠雨感应到了诛药与苏衍身上与自己相似的剑气,便和南宫若前来查看,没想到遇到的却是诛药。   “南宫若,你也相同。”诛药看着南宫若的气息平稳,并无任何病症,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明明知道他已经成仙,不可能在被那病症折磨,但若是不看到,诛药的心还是放不下来。   “多谢先生当年的相助,若不是先生,南宫若怎可能活到了解的那天?”   “所以此次你要做地主之仪,好好的款待我们两人。”   “那是自然。”说这话的是莫坠雨。算来也该是机缘,当年若不是诛药正巧路过,南宫若正巧发病,莫坠雨与莫封雪正好将诛药请来看病,那后来的事情恐怕都不会发生,“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请二位帮一个忙。”   诛药与苏衍相互对视了一眼,对于莫坠雨的意图他们都是心知肚明。   “自然可以。”   “那……落云,你与清儿安排一下两位贵客的房间。”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好了。”   带到莫坠雨带着两人走后,南宫清才敢提出自己的问题。   “父亲,那人到底是谁啊?居然说十五年前见过我?”   南宫若轻轻一下,“如果我说他便是当年我们在荆州所遇到了神医诛药先生,你又有何感想?”   “什么,诛药?”   南宫清的惊讶声传遍了整个宅邸,同样也落入了诛药的耳中。   “你这儿子,可不是太稳重啊。”当年也是,在见到穆付怀之后,还没有解释清楚便动起了手。   “哈,反正如今不是在武林,不稳重也有不稳重的好处。”其实南宫清在为人处事上已经比年轻时稳重了许多,只是在南宫若与自己的面前,却永远保持着孩子的心。   “说的也是,对了,我们已经走的够偏僻了,你有什么想说的便直接说吧。”诛药不想磨叽,直接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   莫坠雨皱起了眉头,他还在犹豫。   “你与我们相似,但却又不同。按理说,我们才是师叔锻造的最后一把剑,但我二人并非是界山心火所铸,而是从前他取出的一颗火种,因此你的忙,恐怕需你亲自去找他了。”   在当初穆付怀铸出坠雨剑之时,正是界山心海心火即将熄灭的时候,那时的心火躁动异常,自然铸造的剑也有一定的问题,但无论如何,诛药与苏衍是不可能会知道过多的详情的,最终还是需要凌光莲亲自解决。   莫坠雨并非不愿去找凌光莲,但……但他不想让其他人担心。   “现在的师叔与之前的并不太相同,他的心思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若是你无法前往,我们可以替你向他转达。”在庇谷的时候,诛药还见过凌光莲一面,听凌光莲说,他接下来会去大兴的邻国番疆,正好前往药族需要通过那地,也许可以遇上也说不定。   “那多谢了。”   诛药和苏衍在南宫家呆了十天,这些日子,南宫清与莫坠雨并未相陪,诛药好玩,还是需要念云那个小丫头,这个孩子虽然不大,可却已经把城中所有好吃好玩的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去了广泽寺,求了一幅姻缘签,将它挂在的灵树的最高端。   离开南宫家后,诛药便准备前往了药族。药族离大兴非常的远,若不是半路真的碰上了凌光莲,恐怕他们二人得走上个一年。   将莫坠雨的事情告知凌光莲,凌光莲并未说是否要处理,便将诛药等人送到了药族。   药族如今存活的人都并未见过诛药,也不知道他是何人,因此看到有外人,便非常的惊奇将两人五花大绑的送到了族长所在。   萧骈止年近百岁,对于药族人来说在,正是壮年。   “听说你们抓了两个外族人?”萧骈止在下定决心回来的时候便将从前的玩心全部留在了天下第一庄,此时的他让人看来的确称得上是一族之长,“你是……小弟……” 第57章 番外三   萧骈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除了见到诛药以外,更加疑惑为何苏衍会活着站在他的身边。   “大哥,看你这个样子,难道是不想要小弟我前来?”   萧骈止尴尬的挤出笑容,大概也猜到了几分,“怎么可能不欢迎,我们可有几十年每见了。”   “是啊,几十年……”当初萧骈止曾经邀请诛药随他回去,但对于从小在药族被□□长大的他来说,故乡并没有太好的回忆,再说了,他还有一个偌大的庇谷需要照料,尤其是等待那个随时可能回来的人。虽然最终还是耗尽了生命,但结果至少还算是圆满,毕竟那人现在就站在自己的身边。   “喂,苏衍,你这些年可让诛药等的好苦,你该如何赔偿呢?”萧骈止屏退旁人之后,卸下族长威严的姿态,旧时的品性瞬间暴露了出来。   见苏衍并没有说话,萧骈止有些生气,毕竟自己按照辈分来说也比他高些。   “大哥,他不会说话。”诛药看出了萧骈止的怒气,解释道。   “这怎么会?”显然这并非是萧骈止所预料道的回答,“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诛药简单的将其中的故事向萧骈止转述,听完后,萧骈止默然了,原来这一切无论怎么进行,还是会落到穆付怀的手中,他到底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那。这让萧骈止想到了药族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一个名字——尊渊。数百年前这人企图破环药海,若不是当时的族长以命相抗,得到了尊渊的一丝怜悯,不然恐怕如今便没有药族的存在了。   清斯和清玥是当时跟在尊渊身边的两个道童。清斯?林清斯?难道……   “大哥,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萧骈止挥去脑中的想法,药族还算安定,数百年前的事情根本就无需他烦恼。“既然你回来,我们兄弟二人一定好好团聚一下,顺便介绍你几个人认识。”   萧骈止曾经说过不想被女人牵绊,可现在却是不同了,他回到药族之后便娶了族中最美的姑娘,后来那女子为他生了一对龙凤胎,名字分别是始与初。和萧骈止与萧骈末不同,这两个孩子是萧骈止对未来的憧憬,也是美好的开端,不用像自己的父母一般,却是想终结这一切,毕竟他们所承受的不应该被延续到下一代。   即使萧骈止再三要求,诛药与苏衍也只住了十多天,在他们离开之前,诛药想回去自己幼时所住的地方看看。   那个地方是在一片沼泽的包围之中,在诛药幼时便已经不会成为阻碍,此时亦是,凭借多年的记忆,回忆起哪出该走哪出不该走,诛药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我小的时候为了方便来往,便在沼泽中埋了很多木桩,此时看来应该还都在。”   苏衍轻轻的从后面抱住诛药,示意他不用再悲伤,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他们二人已经重生,从前的一切除了旧情,其他的便不要去回想了。   二人之间没有言语,诛药却明白苏衍的意思,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原本落败的屋子,经过了打理,里面也同样的井然有序,看来是萧骈止让人这么做的,他本可以不用如此,毕竟,父母在这对兄弟的记忆中根本就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自有记忆以来便住在这个地方,那是父亲采药的背篓,那是我的床,经常我会在睡梦中被人拉起来暴揍一顿,不过幸好后来师父看中了我,带我离开这个地方。”正如诛药所说,林清斯是将他脱离这片苦海的恩人,如今他能够与苏衍在一起也是托了穆付怀与林清斯两人。   苏衍拉了拉诛药的衣袖,指了指药篓。   “你是想看看我采药的地方?”   苏衍点了点头。   “好呀,若是来了药族不去趟药海,的确算是白来了。”   药海位于药族的中心,周围生长着各种各样的草药,离药海越近,草药便越珍贵,不过很奇怪的是药海之中并没有任何的生物存在,根本就是一片死海。   “这个叫做岩心草,可以治疗早衰,不过我们应该用不到。”   这里有一些庇谷没有的草药,诛药看到了便来了兴趣,还不忘采上几株,以后也许用得上。   因为靠近药海的边缘,土地有些泥泞,诛药一不小心划了一跤,直接摔入了药海之中。   以前好想也有过同样的场景,不过那时,诛药是摔下了山崖,不过不同的是这次苏衍是不会冷眼旁观的。   在诛药落水之后,苏衍毫不犹豫的投入水中,试图寻找那瘦小的身体,但不知为何,这药海与寻常的水不同,即使熟悉水性,苏衍也无法在水中行动自如,渐渐的他有些体力不支,眼前模糊了起来。   就在此时,诛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将他抱到了岸边。   “苏衍,醒醒,快醒醒。”诛药在苏衍的耳边呼唤着,苏衍听到了,便睁开了双眼。   可刚刚在药海之中,他呛了几口水,如今开始猛地咳嗽了起来。   诛药拍着苏衍的后背,帮助他将腹中积水尽数咳出。   “好些了吗?”诛药看苏衍缓过起来,便问道,落水可是非常容易得风寒的,即使他们两个都是剑灵,并不代表不会生病,不然苏衍也不会至今都不能够言语。   “还好,”苏衍回头看向潮湿的诛药,完全没有在乎自己怎样,“倒是你,没有受凉吧,刚刚落入水中,你怎么一个转眼便消失了?”   诛药仿佛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听到了苏衍的声音。   见诛药愣在原地,一言不发,苏衍便更加担心了,“怎么了,不是真的伤到了吧。”   诛药摇了摇头,“苏衍,你的声音……”   “我的声音……”苏衍这才反应过来,“我居然能够说话了。”   “是啊,我果然不是听错了,苏衍,你的声音恢复了。”诛药兴奋的竟然跳了起来,又是一个不小心,他再次摔倒了,只是这次不同,他摔入了苏衍的怀里。   “小心点,别在有个闪失,再掉入水中,出来的我恐怕有不会说话了。”   “别说哪种蠢话。”诛药瞪了一眼苏衍,身体完全不敢动了。   “好了好了,快起来,你应该知道的,你们药族的重量……”   听到苏衍的嫌弃,诛药重重的在苏衍的腰上狠狠的掐了一下,不过苏衍并没有埋怨,他将诛药拥入怀中,将那句这些年都没能够说出的话在诛药的耳边不断重复。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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